楚云舒的指尖触到玉佩的瞬间,微微一颤。
冰冷,坚硬,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和烟火气。
她仿佛能看到,在暗无天日的北狄天牢里,裴衍是如何在饥寒交迫中,蜷缩在角落,日复一日地摩挲着这块残片,将它当成唯一的念想和活下去的支撑。
那光滑的弧度,是五年血泪的刻痕,是沉默的誓言。
帐外,王大勺正指挥着伙夫们宰杀最后两头牛,刀锋切入肌理的闷响与牛的哀鸣交织,热腾腾的血喷洒在雪地上,蒸腾起腥甜的雾气。
几个跟随楚云舒从江南道过来的老兵围了上来,传看着那块玉佩残片。
“是将军的玉佩……我认得,上面还有一道血纹。”一个独臂老兵喃喃道,声音沙哑,像是从锈铁管中挤出。
另一个满脸风霜的老兵接过,用粗糙的指腹轻轻抚过那被磨平的边缘,眼眶瞬间就红了,他猛地转身,用袖子狠狠抹了一把脸,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哭腔:“这哪是玉佩……这是咱们将军的命根子啊!裴大人把它当命一样护着带回来了……”
一句话,让周围瞬间死寂。
所有人的耳畔仿佛响起国子监廊下那场唇枪舌剑,想起少年将军并肩策马、共守边关的旧事。
这块玉佩,承载了太多他们无法言说的过往。
那一夜,庆功的喧嚣持续到半夜。
当最后一名醉倒的士兵被同伴搀走,篝火渐熄,寒风卷起残烬,营地终于归于寂静。
只有中军帐内,灯火未灭。
楚云舒依旧端坐案前,手中握着那块焦黑的玉佩残片。
她指腹一遍遍抚过那被磨平的边缘,仿佛触到了那个在地牢深处不肯死去的灵魂。
天边泛起第一缕灰白时,她终于起身,取来磨石,轻轻放下玉角——
“你说你要活着回来……那我就让你带回的东西,真正‘活着’回来。”
次日清晨,天还蒙蒙亮,炊事营已经升起了袅袅炊烟。
柴火在灶膛里噼啪作响,水汽氤氲,模糊了伙夫们的脸。
王大勺哼着小曲,像巡视自己领地的狮王一样,挨个掀开煮粥的大锅。
胜利的喜悦让他觉得连锅里冒出的热气都带着甜味,鼻尖沁着米香与柴火的暖意。
然而,当他掀开第三口锅时,脸上的笑容骤然凝固。
只见翻滚的米粥表面,赫然漂浮着一层极细的灰白粉末,将原本乳白的粥汤染上了一抹诡异的浑浊,像冬日湖面初结的薄霜。
他脸色一变,连忙奔向下一口锅,同样如此!
所有的军粮里,都被混入了这种来历不明的粉末!
“他娘的!”王大勺的怒火“噌”地一下冲上头顶,一张憨厚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哪个挨千刀的狗东西,敢在将士们的吃食里动手脚!老子剐了他!”
他怒吼着,拎起一把杀牛的屠刀,寒光凛冽,气势汹汹地直奔中军帐。
在他看来,这必定是敌军奸细的投毒之计!
“将军!出事了!”他一脚踹开帐帘,双目赤红地吼道,“有人……有人污我将士口粮!”
然而,他预想中将军震惊或愤怒的场面并未出现。
帐内,楚云舒正坐在案前。
她面前放着一块磨石,左手捏着那块只剩下指甲盖大小的玉佩残角,右手握着另一块石头,正不紧不慢地,一圈一圈地研磨着。
石屑簌簌落下,积成一小堆灰白粉尘,像极了昨夜未燃尽的纸灰。
正是粥锅里的那种。
王大勺所有的怒火和杀气,在这一刻尽数卡在了喉咙里,他瞪大了眼睛,像见了鬼一样,结结巴巴地道:“将、将军……您……您这是……”
楚云舒抬起头,清晨的微光映在她脸上,照出一双布满血丝却异常平静的眼眸。
“我磨的。”她声音有些沙哑,却字字清晰,“它本来就是石头。但它曾被一个人贴身携带五年,沾过他的血、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