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虽有女眷,但深夜求见主帅,绝非寻常。
“让她进来。”
帘幕被轻轻掀开,一道纤弱的身影走了进来,带着一身寒气。
她身着素衣,怀抱一架琵琶,走到帐中,便盈盈跪倒在地,清丽的脸庞上满是决绝与悲戚。
她将怀中的琵琶高高举起,双手因用力而微微颤抖,指节泛白,关节处透出青紫色的血管,仿佛冻结的溪流。
“将军,”她的声音如碎玉般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阿阮……奉上新调之琵琶。”
三天前,一封来自京畿的匿名信笺悄然落入她的案头,上面只画了一只蒙眼的老鼠,蹲在一间写着“孙记”的铺子门口——那是她留给“孙瞎子”的唯一联络暗号。
阿阮的指尖因用力而泛白,那架通体乌沉的琵琶在她手中,仿佛不是乐器,而是一柄献祭的利刃。
楚云舒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平静无波,似乎早已料到她的来意。
“将军,奴家能听出……他们的鼓点里,藏着恐惧。”阿阮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病态的狂热与悔恨,“昨夜,我反复试弹您赐下的变奏谱,竟发现其中一段的频率,恰好能与人心悸时的搏动共振,它能放大恐惧。”
她本是北狄安插在军中的乐师,用靡靡之音消磨将士意志。
被楚云舒识破后,她原以为必死无疑,却被留了下来,只得了一份古怪的曲谱,让她日夜练习。
那份曲谱颠覆了她对音律的所有认知,初时只觉刺耳难听,可随着昨夜北狄大军被骗调离,营中欢呼雷动,她才在震天的喜悦中,猛然意识到——那曲谱并非折磨,而是救赎。
它让她第一次用自己的手,拨响了反抗的音符。
一旁,始终沉默的影七脸色愈发惨白,他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大人,北狄军中有一种‘战魂鼓’,以千年巨木蒙百年犀牛皮制成,鼓声能镇定军心,提振士气。但此鼓最忌杂音侵扰,一旦鼓手心神不定,节奏错乱,士卒便会气血逆行,心神失守,甚至陷入狂乱。”
楚云舒的眸光骤然一闪,清冷的脸上终于浮现一抹兴味。
她要的,就是这个。
信息污染只是第一步,心理操控才是真正的杀招。
“很好,”她缓缓站起身,走到阿阮面前,指尖轻轻拂过冰冷的琴弦,“那就给他们一场‘听不见的战争’。”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帐内三人心中,激起惊涛骇浪。
“阿阮,”楚云舒的指令清晰而冷酷,“你继续以琵琶模拟‘鹰眼哨’的标准联络音,但在每隔七个拍子之后,插入一个极轻微的颤音,用拨子最边缘的甲片去蹭。这个音,要轻到常人无法察觉,却又真实存在。”
她看向那个一直缩在角落,被影七带来的萨满古力之徒。
那个年仅十四五的少年,据说天生能感知到常人无法察觉的气息与情绪波动。
“你过来,听听。”楚云舒示意阿阮弹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