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影倏忽,人已如孤鹤腾空,斜掠过丈许江面,激起三两点碎玉流萤。
鹿呦白衣微动,若惊鸿回雪,紧随其后。
两人足尖只在江心稀疏的浮柴断芦上借力一点,便轻飘飘落在那摇摇欲坠的楼台基址之上。
楼内景象,比远观更为触目惊心。
昔日雕栏画槛剥落殆尽,只余嶙峋朽木刺向灰蒙天空。荒草蔓生,足有半人高,其间虫蛇蜿蜒窜走。一扇半倾的格子窗棂吱呀作响,像巨兽残留的一只黑沉沉的眼洞。
“竟破败至此……”
鹿呦秀眉微蹙,俯身探指捻起一撮湿漉漉的苔痕,嗅了嗅,“湿热过重,木蠹虫已将根基蚀空了大半,只怕一阵大风……”
话音未落,旁边陡然“咔嚓”一声脆响!
陈潜所立处,一根碗口粗、半蛀空的雕花木栏竟被他无意间的碰触带断,朽木碎屑簌簌滚落尘埃。
鹿呦心头一惊,下意识伸手扶他臂膀。
陈潜却已稳稳立住。他低头,看着地上那摊碎裂朽木,剑眉紧锁,缓缓弯下腰,拾起其中一块尚能辨认纹路的残骸。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指尖抚过上面一只被虫蛀得面目全非的木雕孔雀翎眼。
“当年韩昌黎力荐柳子厚召回长安,便是以‘雄深雅健,独步千古’为赞……”他将那块残骸攥在掌心,指节微微泛白,深陷的眼窝中,骤然燃起一股灼烫的火。
“而今元蒙狼烟蔽日,铁蹄踏碎山河,苛酷更胜猛虎!这天下,这斯文一脉……”掌中朽木受力,“咯吱”碎裂成齑粉,自指缝间簌簌落下。
“竟也这般不堪一折么!”一股凌厉无匹的怒意随着他吐纳勃然而生,震得残楼梁柱间灰尘簌簌落下。
鹿呦感觉脚下微微震动,心头警铃大作:“大哥当心!此楼要塌!”她疾声示警,身若流云疾卷。
陈潜猛醒,胸中激荡的悲愤化作一声如沉雷般的低吼:“何须再言唐时雨!”
他身形不退反进,左掌灌注青莲真气,如铁碑般向那即将倾倒、布满龟裂的楹柱一侧虚空按去!
“轰——!”沉闷巨响,烟尘陡然炸开!
那摇摇欲坠的楼体承此隔空一震,竟不是倒下,而是向着空阔的江水一方,直挺挺地轰然倾塌下去!
如一个沉重的旧梦,溅起滔天浊浪,最终挣扎了几下,便彻底沉入浑浊翻涌的柳江深处。
水声澎湃,浪花激溅。
陈潜与鹿呦已借那反震之力,如两只穿云雨燕般倒掠回岸边安全石基之上,衣袂皆被浪花濡湿。
浊浪排空,污浊的江水裹挟着朽木残雕、浮泥碎瓦,打着浑浊的旋涡,将那座“听雨楼”最后一点残躯啃噬殆尽。
鹿呦望着那片浊流漩涡,微微喘息,鬓发散乱沾湿,贴在光洁的额角,几片枯叶粘在肩头。
陈潜立于苍茫暮色里,青衫湿透贴在臂上,勾勒出紧实臂膀线条。
他凝视江心那渐次平复却依旧翻着污浊的漩涡,右手按在腰际那冰冷坚硬、沉浑内敛的剑鞘上,指节用力得微微泛白,良久,才一字一顿道:“沉下去的楼阁,总会有浮起的一日。沉沦的山河,”
他猛地抬头,眼中锐利穿透沉沉暮气,斩钉截铁,“终会重见天日。”
江风呜咽,吹散他冷硬的尾音。
鹿呦默默从怀中取出一方洁净素帕,轻轻递过去。“待水沉瘴退,总会有澄明时。”
她声音温和,如同指隙流过的微凉江水,“走罢。”
两道身影再不回顾,沿江而去。身后烟柳残照,浊浪千叠,将柳州城的轮廓勾勒得愈发沉重而模糊。
数日后,二人渡过沅江主脉,踏入沅州路地界。
酉水如一条咆哮的碧色蛟龙,在深峡中奔腾冲撞,激起千堆雪浪。
两岸峭壁如削,猿啼鸟鸣之声在绝壁间回荡,更显苍凉。
他们乘着一叶老艄公撑的竹筏,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