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潜身影重现于洞口天光之下时,一炷长香恰好燃尽最后一缕青烟。
他双手捧着一掬清泉,水光潋滟,映照着他苍白却神光湛然的眉宇。
数百教众肃立无声,目光复杂难喻。
阿篱紧紧捂嘴,乌溜溜的大眼满是崇拜。
田瑛姑温婉笑容僵在唇边,眼底深处却翻涌着惊疑,更杂着深深的折服。
蛊王缓缓自墨玉莲台立起。
肩头那只熔金蟾蜍,此刻异常安宁,其眼瞳凝视陈潜,再无半分躁戾凶光,反而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亲近之意?
“血海翻腾,能持剑心不染尘垢。”蛊王声音响彻洞窟,带着洞穿世事的苍茫厚重。
“亲恩似樊笼,终明己道昭昭如玉。”她目光如电,直刺陈潜心魄:
“百蛊惑心,幻生万象颠倒。汝能斩破诸般虚妄,取无垢而归,非唯定力超卓,更因心念至纯至坚,如古剑藏锋于匣,真金浴烈火而不毁!此心,已然通明无碍!”
言毕,她枯瘦右手轻抬。肩头金蟾似有灵犀,喉部微微鼓动。
田瑛姑立即奉上一个剔透玲珑的琉璃小瓶。蛊王指尖轻引,在金蟾下颌虚虚一勾——
数滴粘稠如融金、灼烈阳和之气与奇异药香四溢的液体,颤巍巍滴落瓶中!
“金蟾圣涎,予尔。”蛊王将琉璃瓶递与陈潜,瓶中金液流转,光华耀目,“愿尔持此心,行此道,莫负今日之证,莫忘…天下苍生之苦。”
陈潜双手恭敬接过,那温润炽烈之意透过冰凉瓶壁直透掌心。
他肃然深深一揖,千般话语,尽在不言之中。
甫一转身,与鹿呦清澈目光相接,劫后余生的默契与如释重负在眼波间流转。
鹿呦眼圈微红,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万蛊噬心之际…我仿佛听闻佛前狮子低吼…是《金刚经》之力?你几时修得此无上心法?”
陈潜微微摇头,眼中澄明:“非是修得,乃法空师父心印所寄。尘埋骨血久,今日…被万鬼相逼,破茧而出,洗尽铅华耳。”
“洗心便是磨剑。”
蛊王雍容沉稳的声音自莲台传来,头顶繁复银冠流淌着幽邃光晕。
“焚七情剧毒以炼天罡真火,是为‘炉锤’;撼万毒之鼎内蕴金刚不动印,是为‘锻胚’;渡百蛊洞而明心见性空,是为‘开锋’。三关试炼,犹如天地洪炉熊熊,终锻出绝世之剑锋。陈潜,陈少侠……尔,甚好。”
她话语微顿,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山岩,望向未知远方:
“山高自有月小,水落方显石出。待得云开雾散,清风朗月之时,若有缘法,老身亦愿与少侠坐而论道,谈一谈那……红尘炼心、砥砺锋芒之事。”
“教主箴言,晚辈铭记五内!”陈潜二人肃容应道,小心翼翼将那牵系生死的冰玉葫芦贴身藏好,再次抱拳躬身。
蛊王微微颔首还礼,身旁鹿呦亦欠身致意,清丽面庞上难掩一丝疲惫与尘埃落定后的舒缓。
“好,好,好!”蛊王连道三声,激赏之情溢于言表,目光扫向肃立一旁的田瑛姑,声音温和中自有威仪:“瑛姑。”
“属下在。”田瑛姑立刻趋前一步,躬身垂首,脸上惯有的温婉笑意更真切了几分。
“贵客远来,历经考校,心力交瘁。引二位至‘听潮轩’,备下‘五珍凝露羹’与‘地心暖玉髓’,再佐以‘碧萝清心散’,好生调息休养,以复精神。”
蛊王吩咐道,言语间关切备至,“以上宾之礼待之,不可有丝毫怠慢。”
“谨遵法旨!”田瑛姑领命,转身向陈潜、鹿呦做了个优雅的“请”势,“二位少侠,姑娘,请随老身来。”
三人穿行离却蛊王殿,踏过悬空的古朴栈道,来到临水而筑的“听潮轩”。
轩内灯火乃明珠光晕,柔和温润,一股淡淡的暖玉馨香混合药草清气弥漫其间,驱散了地底幽暗的阴寒。
几案上,莹润的玉碗玉杯早已备好,盛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