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兵同时踏前一步,刀出半鞘,寒光刺眼!
枯禅依旧没有抬头,只静静望着自己手中那盏将灭的孤灯。
“贫僧枯禅,不过在此焦土残骸间,为往生之灵持一盏引路灯而已。”老僧声音枯槁,却字字清晰,在杀伐之气的包围中竟显出奇异的穿透力。
“施主杀气太重,惊扰了此地长眠的魂魄。”他伸出枯柴般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护住那豆苗般的火头。
“至于施主所言重犯……佛门广大,却也难容业力纠缠。若真有恶人途经佛前,亦如沙落江海,瞬息无踪……贫僧枯坐于此,所见不过荒草瓦砾,古树昏鸦……何来藏人之说?”
“放屁!”崔绝身后一名高瘦的玄冰护法按捺不住,厉声暴喝,手中弯刀带起一抹森寒,“老秃驴找死!”
刀光一闪,如毒蛇吐信!他身形如箭,直扑台阶上那看似毫无还手之力的老僧!
枯禅大师恍若未觉。他甚至没有移动分毫。就在那名护法跃至半空,弯刀即将触及老僧衣角的一刹那——
“嗯?!”崔绝瞳孔猛地一缩!
他眼中精光暴射,死死盯住枯禅脚下!
只见老僧立足之地,赫然是伽蓝殿前一块寸草不生的暗褐色花岗岩地砖!石面之上,隐隐覆盖着一层如同蛛网般不断扩展、微不可察却绵密坚韧的裂纹!
喀!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石头开裂声响起。
仿佛承受了千钧之压!
那扑出的玄冰护法顿觉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滞涩粘稠之力当头压下!身形一滞,仿佛冲入了无形的深海泥沼!
刀势竟硬生生停顿在距离枯禅面门半尺之处!再也前进不得分毫!他满脸涨红,额头青筋暴跳。
“住手!”
崔绝一声沙哑断喝!枯瘦如鸡爪的鬼爪闪电般探出,一把抓住那名护法后心,将他凌空拽回。
那护法踉跄落地,脸色惊惧交加,喘息如牛。
崔绝森冷的目光落在枯禅那枯槁的脸上,又缓缓移向他脚下那块布满玄龟纹理、深嵌大地、纹丝不动却隐现蛛网裂痕的“断龙石”。
再环顾四周——
荒草萋萋间,焦黑的殿柱倾颓,乱石堆积成冢。
远处,隐隐有几株被焚了半边的古榕虬枝扭曲伸展,如同挣扎的人影。
残破的佛像斜倚断墙,半张石雕的面容悲悯似笑非笑,半张在焦痕里狰狞若魔。
这座废墟,如同沉默蛰伏的巨大凶兽,无声潜伏的杀机更胜千军。他死死盯住枯禅那双浑浊却又深邃见底的眼睛。
老僧手中的灯火,明明灭灭,却始终不熄。
崔绝鼻子里发出一声冰冷的闷哼:“走!”他猛地一挥手,转身便走,玄色大氅划出凌厉的弧度。
“大人?”旁边一名百夫长愕然,“这庙……”
“蠢货!”崔绝一声低骂,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带着一股掩饰不住的戾气,“这破地方就是个埋骨坟场!地脉不稳,梁朽石颓!刚才若不是我手快……”
他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满地狼藉的残柱断垣,又仿佛被那枯槁老僧和他脚下那片恐怖龟裂的“断龙石”烫了眼睛。
“那妖妇诡计多端,楚飞伤势沉重,绝不会藏在这种随时可能垮塌的危房里!搜后山崖壁山洞!”他压下心头那股被佛寺无形气场震慑的寒意,带着汹汹人马和猛獒,如潮水般涌向更深的山林。
枯禅大师依旧持灯而立。直到最后一点火把光影湮没在深山夜雾中,彻底消失不见。
他缓缓抬起眼皮,望向远处那片埋葬了无数英魂、血染层林的碑林乱冢,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终未熄灭的豆火。
山风穿过断梁,呜咽如泣。老僧唇边,缓缓溢出一缕极淡、几如叹息的血丝。他枯槁的身形晃了一下,随即又稳如山岳磐石。
昏黄的灯火映着他沟壑纵横的脸,那双浑浊老眼里,一点点星火未灭,如同亘古荒原上最后一点微芒,映照着他独自守护了十多年的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