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陀棍阵于大雄宝殿之前!棍风呼啸,如林如墙!鞑子铁骑冲锋,箭如飞蝗!第一波箭雨落下,便有数十僧人中箭倒地,血染袈裟!然阵势不乱,棍影翻飞,硬生生将冲阵的鞑子连人带马砸翻在地!”
枯禅大师的语速越来越快,仿佛回到了那场惊天动地的血战之中:
“玄冰教的鹰犬以及支援的鞑虏重甲兵趁机从侧翼杀入!武僧们虽勇,却难敌这些顶尖高手的屠戮!不断有棍阵被撕开缺口,僧人惨叫着倒下……殿前广场,血流成河!残肢断臂与破碎的僧袍、断裂的棍棒混杂一处……”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带着哽咽:
“明镜大师为护弟子,独战陆离、崔绝等几人!终寡不敌众……被崔绝那恶贼的鬼爪洞穿胸膛!大师圆寂前,以最后气力震退二贼,高呼:‘佛脉不绝!护法弟子,速走!’”
“住持殒命,群僧悲愤!然存续佛脉,重于泰山!监寺慧能大师率百余年轻僧众,拼死杀开一条血路,从后山密道突围而出……老衲当时身为罗汉堂首座,与剩余武僧死守藏经阁,为突围弟子断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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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禅大师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无尽的疲惫与沉痛:
“那一战……从正午杀到黄昏!藏经阁前,尸积如山!老衲身中七刀三箭,力竭昏死,被同门师兄弟的尸骸掩埋……鞑子以为寺中再无活口,又惧我寺武僧威名,不敢细查,便纵火焚寺!熊熊烈焰,烧了三天三夜!千年古刹,千年经藏,无数僧众的性命……尽化焦土!”
密室中死一般的寂静。油灯的火苗跳动,将枯禅大师脸上深刻的皱纹映照得如同刀刻斧凿,每一道都浸满了血泪。
他枯瘦的身躯微微佝偻,仿佛承载着整个禅寺废墟的重量。
“阿弥陀佛……”一声悠长低沉的佛号响起,带着洗涤灵魂的悲悯,也带着难以言喻的沧桑。
“老衲命不该绝,在尸堆火海中醒来……寺已毁,人尽亡。唯余这残躯,与这盏从火场中抢出的古灯。”
他低头看着脚边那盏油灯,灯油浑浊,火焰微弱却顽强,
“老衲便在这片焦土之上,结庐而居,守着这片废墟,守着同门的骸骨,守着……这点未灭的佛灯。”
他顿了顿,声音恢复了些许平静:
“前些年,偶遇一被官府追杀的江湖汉子,身受重伤,倒毙于寺前断碑旁。老衲将其救下,便是悟嗔。他性子虽烈,杀心未泯,但根骨尚可,亦知恩图报。老衲观其尚有向善之心,便收为弟子,剃度出家,赐法号‘悟嗔’,盼他能悟透嗔念,传承这镇国禅寺……最后一点佛脉。”
密室石门无声滑开一条缝,悟嗔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草药粥闪身进来。他剃得青亮的头皮在灯光下发亮,眉骨上的刀疤依旧显眼。
他听到师父最后几句话,脚步顿住,脸上肌肉微微抽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感激,有愧疚,更有深藏的怒火。
他将粥碗轻轻放在石桌上,垂手侍立一旁,默不作声。
枯禅大师的目光扫过楚飞夫妇,最后落在楚飞缠着白布的肩头和手臂上,那眼神仿佛穿透了皮肉,看到了更深处的伤痕。
“楚施主,云施主,”
枯禅大师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悲悯与坚韧,
“这镇国禅寺的瓦砾之下,埋着千余不甘的英魂。老衲残喘至今,非为偷生,只为守着这点灯烛,待有朝一日,佛光重照此地。你们身上的伤,是蒙元暴政与玄冰邪教留下的烙印。养好它,莫让这血仇,只成为废墟中的一声叹息。”
枯禅大师枯槁的手指搭在楚飞腕脉,那浑浊的眼似闭非闭,良久,缓缓收回,发出如同古井回音般低沉的一声叹息。
“阿弥陀佛……”他抬眼望向楚飞,浑浊眸光深处掠过一丝洞明的锐利,
“楚施主体魄雄健非凡,脏腑之雄强,气血之磅礴,贫僧生平仅见。然烈火烹油,大阳暴烈,刚不可久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