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紧牙关,将木桩死死抵在堤坝基脚,朝着岸上吼:“打桩!照着我这里打!”
岸上的战士愣住了,锤子迟迟不敢落下。
“打!这是命令!”刘培基双目赤红,“堤在人在!”
铁锤终于带着悲壮的力量落下,重重砸在木桩上,巨大的震动透过木桩传到刘培基体内,他闷哼一声,嘴角渗出一丝血迹,却依然如磐石般屹立。
更多的人跳了下来,与他并肩而立,用身体作为支点,固定住一道道生命的防线。
这一刻,将军与士兵,政委与列兵,界限已然模糊,他们共同铸就的,是一座名为“人民子弟兵”的永不溃决的血肉长城。
………………
九江决口上空,气流紊乱得像一头被激怒的怪兽。
“苍鹭01号,风速超标,侧风剧烈,建议暂缓投送!”塔台传来焦急的警告。
飞行员李剑死死盯着下方仅剩几十米宽的堤坝龙头,溃口处洪水如瀑布般倾泻,吞噬着下方的田野村庄。
他深吸一口气,按住通讯器,声音因极度专注而显得冰冷:“塔台,下方是最后的机会窗口。请求执行最终投送。完毕。”
机舱内,警报声尖锐刺耳。直升机在狂风中剧烈颠簸,仪表盘上的指针疯狂跳动。
副驾驶紧紧抓着扶手,指节发白。李剑的额头上,汗水汇聚成股流下,渗入飞行服领口。
他双手青筋暴起,以近乎完美的微操,对抗着紊乱的气流,将庞大的机身稳定在溃口正上方。
“打开舱门!准备投送!”他嘶吼。
巨大的尾舱门缓缓开启,狂风瞬间灌入,吹得人睁不开眼。
后舱空勤人员将自己用安全绳固定在舱壁上,用尽全身力气,将最后一个、重达数吨的钢筋石笼推到舱门边缘。
“放!”
石笼带着呼啸声坠落,精准地砸入溃口最中心,巨大的浪花冲天而起,几乎要舔舐到直升机的起落架。
“苍鹭01号……投送成功。”李剑报告的声音带着一丝脱力后的虚浮。他拉起操纵杆,直升机艰难地爬升,脱离那片死亡空域。
然而,他们的任务远未结束。返航途中,无线电里传来新的求救:一处已被洪水围困三天的“孤岛”屋顶上,聚集着几十名群众,水位仍在上涨,情况万分危急。
“苍鹭01号收到,更改航线,前往救援。”
当直升机悬停在那片摇摇欲坠的屋顶上空时,看到的是无数双绝望中骤然燃起希望的眼睛。
由于屋顶空间狭小,直升机无法降落,甚至无法低空稳定悬停太久。
“索降!”李剑下令。
一名最精锐的空勤人员将救援套索挂在身上,对着下方惊恐的民众露出一个尽可能安抚的笑容,然后如同扑食的猎鹰,沿着绳索迅速滑下。
狂风将他吹得像钟摆一样摇晃,他努力调整姿势,稳稳落在湿滑的屋顶上。
“老人、孩子、妇女先上!快!”他一边喊,一边将救援套索熟练地套在一个瑟瑟发抖的孩子身上。孩子吓得大哭,紧紧抱住他的腿。
“别怕,小朋友,”空勤人员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声音透过风雨传来,“我们是苍鹭,带你们飞出去。”
他轻轻拍了拍孩子的背,对着上方做出提醒的手势。孩子被稳稳拉入机舱。紧接着是第二位,第三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水位在上涨,屋顶在洪水的浸泡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当最后一名群众被安全提升到直升机机舱内,那名空勤人员才将索扣挂在自己身上。在他离地的那一刻,屋顶的一角轰然塌陷,被洪水瞬间吞没。
机舱内,获救的民众相拥而泣。飞行员李剑透过舷窗,看着下方那片重归滔滔的泽国,紧紧抿住了嘴唇。
这不是飞行,这是在死神的唇边跳舞,而他们每一次精准的起落,每一次成功的抓取,都是从死神手中,
硬生生抢回一条条鲜活的生命。钢铁苍鹭的轰鸣声,此刻,就是这天地间最动人的安魂曲与生命赞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