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练,正用力地挥舞着拳头,眼眶通红。
他挣扎着从人堆里爬起来,踉跄着站稳。震耳欲聋的“陈岩!陈岩!”呼喊声如同实质的海浪拍打着他。他环顾着这片陷入疯狂的红色海洋,眼神疲惫,却亮得惊人,像两块被磨砺过的黑曜石。那光芒里,没有了往日的戏谑跳脱,沉淀下来的是一种厚重、一种担当、一种被汗水、泥土和无数次失败淬炼出的东西。
他抬起手。没有比划任何网络流行的手势,没有搞怪的造型。他只是抬起右手,握紧拳头,然后,**用指关节,重重地、清晰地敲击在自己左胸心脏的位置——那件被汗水浸透、左肩带着缝补裂痕的红色球衣上。**
“咚!咚!”
动作简单,甚至有些粗粝。却像重锤,敲在每一个目睹这一幕的人心上。看台上,巨大的“梗帝万岁”横幅不知何时被悄然卷起,一面朴素的、巨大的红色旗帜在用力挥舞,上面只有两个遒劲的大字:“队长”。
**这一敲,敲碎了“梗帝”的华丽外壳,敲出了一个名为“队长”的坚硬内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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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后的新闻发布会,气氛截然不同。闪光灯依旧密集,但记者们的问题不再围绕“下一个整活点子”或“网红球员的流量密码”。
“陈岩队长,那个绝杀头球,我们看到你起跳时非常坚决,那一刻你在想什么?” 第一个问题抛来。
陈岩穿着干净的球队外套,左肩的缝补痕迹在灯光下依然显眼。他拿起话筒,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沉稳:“想什么?没想什么。就想着必须顶到那个球,必须把它顶进去。那是我的位置,是我的责任。”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球迷喊我‘梗帝’,是抬爱,是娱乐。但在场上,在球队需要的时候,我只是一个球员,一个队长。把球弄进去,把球队留在该待的位置,比一万个段子都实在。”
“如何看待‘中超不再整活’这个说法?”另一个记者追问。
陈岩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疲惫却通透的笑意:“活,该整还得整,球迷乐呵,挺好。但‘梗’是佐料,不能当饭吃。球,归根结底是靠脚踢的,靠头顶的,靠心拼的。当哨子响了,灯光亮了,站到那块草皮上,你就得把那些‘活’放下,把‘梗’收起来,像个战士一样去拼。球迷真正想看的,不是小丑,是能赢球的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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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级成功,没有带来铺天盖地的商业狂欢。陈岩的生活似乎回到了更深的“原点”,却又抵达了一个新的起点。
他婉拒了几个高调的商业综艺邀约。周末清晨的阳光,依旧慷慨地洒在那片熟悉的、由废弃学校操场改造的社区足球场上。坑洼的草皮上,呼出的白气交织。
训练的队伍规模更大了。依旧是成分复杂:挺着啤酒肚咬牙坚持的中年大叔,穿着校服眼神晶亮的学生仔,还有几个穿着印有“真本事”字样(图案就是一道粗犷的缝补线)t恤的年轻面孔——他们是陈岩训练营最早那批“大龄儿童”中的坚持者。
“腰沉下去!用脚弓!停球不是拿胸口撞!” 陈岩的吼声依旧洪亮,像球场上的鼓点。他穿梭在队伍里,动作示范简洁有力。那个曾经被李铁塞了破球衣、跑几步就喘的It男,如今已是训练营的助教,正一丝不苟地纠正着一个胖乎乎小胖子的传球动作。
没有炫目的技巧表演,没有刻意设计的“梗”点。训练场上的气氛,热烈而扎实。汗水滴落在泥土里,笨拙的对抗引来善意的哄笑,成功的传球和射门收获真诚的掌声。场边铁丝网上,挂满了孩子们稚嫩的涂鸦,其中一幅格外醒目:一个穿着红色球衣的小人,肩膀上画着一道歪歪扭扭的“闪电”(代表缝补),小人头顶飞着一个足球,旁边写着:“像岩队一样顶!”
陈岩结束训练,拿起水管浇灌着有些干硬的草皮。水流冲刷着泥土,也冲刷掉一夜鏖战的疲惫。夕阳给他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他走到铁丝网前,看着那幅涂鸦,粗糙的手指轻轻拂过画上那道“闪电”裂痕,嘴角扬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