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轻人闻声停下脚步,有些狐疑地打量着眼前这群气度不凡的人。
年轻人平日里不怎么关注新闻,或者说,现在的年轻人里,热衷于看新闻的本就不多,因此他并未认出眼前这位便是江海市的一把手杨关道。
不过,年轻人也不傻,单看这阵仗,便知晓对方定是上面派下来的领导。
于是,年轻人老实回答道:“我叫李烙木,我就是杏花村的人。”
杨关道:“……”
他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略感尴尬。
李烙木?杨关道听到这个名字,眉头微微一挑,只觉有些耳熟。
他迅速在脑海中检索,旋即目光一凝,想起来了!
这不正是梅任星一案卷宗上记录的那个受害者吗?
他之前审阅相关案卷时,对“李烙木”这个名字印象颇为深刻。
不过,身为直辖市的一把手,这点小场面自然镇得住他。
只要他不觉得尴尬,尴尬的便是别人。
杨关道迅速调整好情绪,依旧笑呵呵地对李烙木说道:
“哦,是烙木同志啊。我能问你个问题吗?你看这路上这么多人,他们都是去你们杏花村,给村里捐赠救援物资的吗?”
他顺势感叹了一句:“我觉得你们赤水镇的民风,真是淳朴啊。”
杨关道身后的那位摄像师,立刻心领神会,将镜头对准了李烙木,准备捕捉下这值得记录的“感人”一幕。
然而。
李烙木:“……”
他闻言,直接愣住了,一脸的茫然与不解!
民风淳朴?
捐赠物资?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些人明明是去拜土地爷的,怎么就成了捐赠物资了?这位领导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李烙木瞥了杨关道一眼,心里直犯嘀咕。
这老头官威挺足,怕不是在寻他开心?捐赠物资?给他们杏花村?还这么多人,一人提溜点东西,汇集起来怕是能堆成小山。
当他们杏花村是什么风水宝地,引得人人争相行善?
他忍不住又瞟了眼那些络绎不绝的人流,不少人手里拎着的黑色塑料袋,隐约能看到里面黄澄澄的纸钱和一卷卷的香烛。
这领导眼神不大好?就算眼神不好,鼻子总该有吧?这香烛味儿,隔着老远都能闻见。
他暗自腹诽:真是的,看不见还不能问问旁边的人吗?
若是搁在以前,李烙木少不得要打个哈哈,含糊过去。毕竟,土地爷显灵这事儿,太过玄乎,上了电视怕不是要被人当成封建迷信的典型。
可现在不同了。他是土地爷陈晨座下最虔诚的信徒,土地爷就是他的再生父母!
他坚信,他们杏花村的土地爷,理应受万民敬仰,香火鼎盛,名扬四海才对!这可是为土地爷扬名的好机会。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语气尽量平静地开口:“这位领导,他们这些人,十有八九是去我们杏花村,拜土地爷的。”
说完,他补了句:“我还有急事,先走了。”便不再看杨关道一行人,径直转身离开。
那三十万的补偿款,他收了,也答应了在镜头前说几句场面话。
但这并不代表他心里对这些当官的就没疙瘩了。
若不是他们当初不辨是非,自己何至于差点冤死狱中?
现在,他只想快点回到奶奶身边。
那个为了他,哭干了眼泪,跪肿了双膝,在土地庙前一下又一下磕头祈求的老人。
他能想象,奶奶当时是何等的绝望,又是何等的虔诚,才能感动土地爷他老人家降下神恩。
与奶奶的团聚相比,与这些官员周旋,实在是浪费时间。土地爷的恩情,他要铭记,奶奶的养育之恩,他更要图报。
杨关道和随行的李克彰等人,眼睁睁看着李烙木头也不回地走了,一时都有些发怔。
这小子,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