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虚,幽冥司,秦广王殿。
李振邦正在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审阅着一份刚刚拟好的文件——《关于酆都大帝座下“大秦锐士”军团编制、后勤保障及日常行为规范暂行管理办法(草案)》。
作为曾经的纪委书记,他一生都在和“规矩”打交道。他坚信,任何权力,都必须被关在制度的笼子里。
神只的权力,也不例外。
然而现在,他面对的是一个行走的“规矩”本身,一个将“朕即是法”刻在骨子里的皇帝。
自从那位大帝上任后,整个幽冥司的画风就彻底变了。
之前,这里虽然森严,但本质上还是个“机关单位”。十殿阎罗相当于十个部门的头头,大家分工合作,讲究的是流程和法理。
现在,这里成了“朝堂”。
十殿阎罗每天除了处理日常的魂魄审判工作,还多了一项任务——“早朝”。
虽然只是神念层面的集会,但那种君臣之别的威压,却是实实在在的。
嬴政高坐于幽冥司的最高处,那张由无尽阴气和帝王龙气凝聚而成的玄黑王座上。他话不多,但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喙的份量。
“兵马俑军团的军纪问题,谁来管?”
“他们的‘粮草’消耗,如何量化?如何报账?”
“他们是驻扎在城外,还是纳入城防治安体系?”
“如果他们和本地的鬼差发生冲突,适用哪条法律?是《阴司法典》还是大秦军法?”
李振邦的草案里,把这些问题都列得清清楚楚,并且给出了详尽的解决方案。他甚至还为兵马俑军团设计了一套“绩效考核KpI”,与他们的“粮草”配给挂钩。比如,击杀入侵妖邪可以加分,无故恐吓新来的魂魄要扣分。
他觉得自己的这份方案,堪称完美,将神道的威严与现代化的管理理念,进行了一次伟大的结合。
然后,他把这份草案,通过神念,呈给了那位大帝。
片刻之后,嬴政那冰冷而威严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李爱卿。”
“臣在。”李振邦心头一凛。这个称呼,让他感觉自己的神格都在发颤。
“汝之所虑,甚好。”
李振邦心中一喜,看来自己的思路得到了认可。
“然,过于繁琐。”嬴政话锋一转,“朕的兵,不事生产,只管杀伐。军纪,有蒙恬。粮草,朕自会解决。至于冲突……朕的兵,不会错。若有错,那也是对方的错。”
李振邦:“……”
他感觉自己精心搭建的制度框架,被对方用推土机直接碾了过去。
这就是绝对的君权。不讲道理,或者说,他的意志,就是唯一的道理。
“但是,陛下……”李振“邦还想再争取一下,“一个成熟的体系,需要明确的权责划分和……预算管理。否则,长此以往,恐生内耗。”
“预算?”嬴政的声音里,透出一丝疑惑,仿佛听到了一个从未接触过的词汇。“何为预算?”
“就是……预先计算。规划我们有多少资源,能办多少事,确保每一分力量,都用在刀刃上。”李振邦试图用最简洁的语言解释。
嬴政沉默了片刻。
“你的意思是,让朕在打仗之前,先算算口袋里有几个铜板?”
“……可以这么理解。”李振邦硬着头皮回答。
“呵。”一声轻笑,带着无尽的嘲讽和霸气,“李爱卿,你只需记住一件事。朕的江山,不是算出来的,是打下来的。钱不够,就去抢。地不够,就去占。这,就是朕的‘预算’。”
李振邦彻底没话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阴气,感觉自己过去几十年建立起来的世界观,正在这位始皇帝面前,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他忽然有点理解那些被始皇帝坑杀的儒生了。跟这位主儿讲“规矩”,确实是有点对牛弹琴。
就在这君臣二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