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建设昂着,他那剃得发青的下巴,拼命挺起被昂贵西装,勒得难受的胸膛,活像一位自认为打了胜仗、正凯旋而归的将军,硬生生挽着,身边几乎僵成木头的郑淑芬,一步一顿地踏着那厚实的红毯走了进来。
他那一身紧绷得快要裂开的、在灯光下泛着,油腻光泽的深蓝色天鹅绒西装,在满场低调而奢华的顶级剪裁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和刺眼。
那枚硕大无比、刻着浮夸花纹的金色领带夹,和同样金光闪闪的袖扣,拼命反射着吊灯的光芒。
散发出,一种近乎暴发户的俗气,与他黝黑粗糙、布满岁月痕迹的皮肤,以及脸上那种抑制不住的、得意忘形到了极点的笑容,形成了一种近乎荒诞可笑的对比。
他刻意放慢了脚步,努力吸着肚子,笨拙地模仿着,他在电视里看到的大人物派头,一双眼睛却像不够用似的,贪婪地扫视着周围极致奢华的一切,眼神里充满了占有欲,仿佛要将这“本该属于他”的无上荣耀,一丝不落地尽收眼底。
被他紧紧箍住手臂的郑淑芬,则完全像一具,被临时套上了华丽戏服的提线木偶。
那身缀满了数不清廉价水晶、在强烈灯光下疯狂反射着,刺眼夺目光芒的银色拽地长裙,像是偷来的一般,松松垮垮地,裹着她瘦小佝偻的身体,显得异常突兀和不合时宜。
脸上那层厚重得,像面具一样的浓妆,试图遮盖岁月的痕迹,却根本掩盖不住,她惨白如纸的脸色和眼底那无法驱散的、深重如墨的恐惧。
她死死地低着头,眼神慌乱地躲闪着,不敢与任何一道投来的目光接触,身体僵硬得如同冻住,几乎是被身旁的杨建设,生拖硬拽着往前挪动。
纤细的高跟鞋,踩在光洁得能照出人影的地面上,发出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哒、哒”声,这声音规律地敲击着,几乎与她此刻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快要失控的心跳声重合。
“快看那边......那两位......难道就是杨宇博士的......父母?”
一位穿着珍珠色鱼尾礼服的名媛微微侧头,用镶满碎钻的宴会包半掩着唇,对身旁的男伴低语,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惊讶。
“我的天啊......”男伴推了推金丝眼镜,努力维持着礼貌,但眼神里的错愕,还是泄露了出来,“这......这打扮的......未免也太过......‘隆重’和‘闪耀’了吧?”
他斟酌着用词。
“嘘——!小声点儿......”
另一位,显然是商圈老手的男士凑近过来,压低声音,
“毕竟是小杨总的亲生父母,儿子一步登天,从普通人家,骤然到了这个位置,老人家难免......嗯......情绪比较激动,想要好好打扮一下,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他的话,听起来像是打圆场,但嘴角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却出卖了他真实的想法。
“可是......那位女士的脸色,看起来真的很不好啊......”
先前那位名媛,忍不住又瞥了一眼,眉头微蹙,
“苍白得吓人,额头上好像还有汗......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在这样的场合......”
“谁知道呢......”
商圈男士意味深长地,拖长了语调,晃动着手中的香槟杯,
“儿子如今是这般身份,当母亲的,按理说应该是容光焕发、喜气洋洋才对啊......怎么看着......一点高兴的样子都没有?反而像是......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惊吓?”
“确实......感觉怪怪的......”
周围几位竖着耳朵听的宾客,也忍不住低声附和,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
这些细碎、压抑却又无孔不入的窃窃私语,如同无数根细密而冰冷的针,从金光璀璨的大厅各个角落无声地袭来,密密麻麻地,刺在郑淑芬早已紧绷到极限的神经上。
那些好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