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每次看到他们,他心中都涌起一种莫名的陌生感,就像看到两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他再次看向宴会厅的另一端,谢清瑶还在与官员交谈,偶尔会抬手整理一下鬓发,动作优雅而从容。
她今晚穿了一身暗红色的丝绒长裙,裙摆垂坠感极佳,走动时如同流动的火焰,却又带着一种凝固的厚重感,仿佛由凝固的血液染就。
这身裙子,将她周身的气场,衬托得无比强大而凛冽,站在人群中,如同女王般令人不敢逼视。
她颈间戴着一条钻石项链,吊坠是一颗切割完美的梨形钻石,耳畔的钻石耳钉与之呼应,那些切割冷硬的钻石,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却没有丝毫温暖的感觉,只散发出冰棱般的寒光,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就在他看向谢清瑶的同时,她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侧过头,目光穿越拥挤的人群,精准地落在他身上。
四目相对的瞬间,杨宇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那眼神太复杂了!
里面确实有显而易见的欣慰,有关切,有毫不掩饰的骄傲,就像一位长辈,看着自己寄予厚望的晚辈,为他的成长感到高兴。
但在那更深、更幽暗的地方,似乎还汹涌着一种他无法完全解读的情绪。
那是一种巨大的悲伤,像深海般沉重,几乎要将人淹没;
是一种刻骨的痛楚,藏在眼底最深处,稍一触碰就能让人感受到其中的酸涩;
甚至还有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悲壮的决绝,仿佛她正在做一件孤注一掷的事情,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回头。
那眼神,绝不仅仅是一位惜才的老板,看向得力下属的眼神!
那里面蕴含的情感重量,浓烈得几乎要满溢出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杨宇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荒谬,却又挥之不去的念头。
那眼神,更像是一位经历了漫长失散、终于找回骨肉的母亲,看向自己孩子时的眼神。
充满了失而复得的、战战兢兢的珍视,以及一种对即将来临的,未知风暴的深切担忧!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却让杨宇的心猛地一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猝然攥住,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他下意识地,几乎是逃避般地,迅速收回目光,再次投向角落里的杨建设和郑淑芬。
此时的杨建设,正端着一杯金黄色的威士忌,凑在一位穿着灰色西装的宾客身边,唾沫横飞地吹嘘着什么。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几个人听到:
“你知道吗?杨宇小时候就特别聪明,三岁就能背唐诗,五岁就会做算术题!当年他去海外留学,还是我托关系找的人呢!现在他当了总裁,以后我们家的日子可就不一样了……”
他挥舞着手臂,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得意与虚荣,几乎要溢出来,完全没注意到身边宾客脸上尴尬的表情。
那位宾客,显然只想尽快脱身,频频看向别处,脚步不自觉地往后退,却被杨建设死死拉住胳膊,无法离开。
而郑淑芬则像一只受惊的鹌鹑,死死缩在杨建设宽大却俗气的身影后面,双手依旧紧紧攥着裙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微微颤抖着,眼神空洞而涣散,没有焦点,里面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惧,像一只即将被送上屠宰场的羔羊。
她偶尔会抬起头,飞快地扫一眼宴会厅中央的杨宇,眼神里没有丝毫母子间的温情,只有一种混杂着愧疚、害怕和不安的复杂情绪,与周围这金碧辉煌、笑语晏晏的场景形成了无比刺眼和诡异的反差。
一股强烈的、冰冷的疏离感和不安感,如同暗处生长的毒藤蔓,悄然缠绕上杨宇的心头,并且越收越紧,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端着香槟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杯壁上的水珠滑得更快,浸湿了他的袖口。
他环顾四周,看着眼前一张张带着笑容的脸,听着耳边一句句热情的祝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