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从眼前消失。
“妈......您......您也去休息一下吧......您眼圈都是黑的......”
乔军感受到了她那几乎凝实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地微微侧过头,低声说道。
那个称呼对他来说依然陌生,吐出口时带着明显的生涩和犹豫。
“妈不累。真的,一点不累。”
谢清瑶几乎是立刻回答,声音放得极轻极柔,仿佛怕声音大一点都会惊扰到他,“妈就在这里陪着你,看看书,处理一点文件,很安静的。你不用管妈。”
她甚至下意识地挺直了背,想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
她看着儿子苍白的面容,和眼底那无法掩饰的浓重乌青,心脏像是被最细的针密密麻麻地刺着,泛起绵密而尖锐的疼痛。
二十八年的缺失与隔阂,岂是一朝一夕能够轻易弥补的?
她比谁都清楚。
她现在能做的,或许唯一能做的,就是像一个最普通的母亲那样,守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为他提供一个绝对安全、无需设防的港湾,让他能够依照自己的节奏,慢慢地、一点点地舔舐伤口,重新积攒面对外界的力量。
陈博士继续进行着专业而富有同理心的温和疏导,引导乔军尝试表达内心那些庞杂的感受,帮助他像整理乱麻一样,慢慢梳理那些纠缠在一起的情绪。
谢清瑶安静地坐在一旁,像一个最认真的学生,聆听着儿子用并不流畅、有时甚至词不达意的语言。
讲述着对过去二十八年,被蒙蔽人生的困惑,对杨建设郑淑芬那复杂难言的恨意,与某种扭曲的“养育”印记带来的情感拉扯,以及对未来身份、对如何面对公众、甚至如何面对她这个“新”母亲的深深迷茫......
儿子的每一个字,每一句带着痛苦挣扎的话语,都像一把小而锋利的锤子,精准地敲打在她那颗早已千疮百孔,却又因重逢而变得无比柔软的心脏上。
直到此刻,她才更加真切地、痛苦地明白,儿子在这场浩劫中,所承受的内心撕裂与痛苦,远比她所能想象的还要深重百倍。
复仇带来的那一点点短暂的快感,早已消散得无影无踪,留下的,只有无尽的心疼和一种沉甸甸的、几乎要将她压垮的责任感。
她要用自己剩下的所有生命和时间,去小心翼翼地、耐心地抚平儿子心上,那一道道深刻而狰狞的伤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