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他看着她,烛光下,她墨如瀑,衬得那张脸愈白皙剔透,唇色因酒液的浸润而泛起一丝极淡的绯色,竟是平生未见的一种……近乎妖异的美。
可她的眼神,依旧是那片亘古不变的寒潭。
一股从未有过的冲动,混合着长久压抑的痛苦、不甘与深沉如海的爱慕,几乎要冲破他的理智。
他想问她,在她眼中,他谢知奕究竟是什么?
是一个有趣的观察对象?
还是一个……可以随意拨弄心弦的凡人?
他想握住她的手,想将她拥入怀中,想用自己全部的体温去温暖这块似乎永远也捂不热的寒冰!
然而,当他接触到她那平静无波、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时,所有翻涌的炽热情感,都在瞬间被冻结,偃旗息鼓。
他就像一只扑火的飞蛾,在靠近那足以焚尽一切的光芒时,本能地感到了恐惧与自身的渺小。
他不能。
他不敢。
任何逾越的举动,都只会让此刻这勉强维持的、能够靠近她的平衡,彻底崩碎。
他承受不起再次失去她的风险。
他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那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几分。
他重新执起酒壶,为自己斟酒,手却有些不稳,酒液洒出了些许,在石桌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姑娘……说得是。”
他声音低哑,带着浓浓的疲惫与认命,“是知奕……着相了。”
他不再看她,只是低头看着杯中晃动的酒液,仿佛那里面有着他穷尽一生也无法解开的谜题。
小院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烛火燃烧时偶尔出的噼啪轻响,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模糊的市井之声。
若离安静地用着菜,偶尔饮一口酒,对于谢知奕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痛苦与挣扎,她感知得到,却并无触动。
她享受这梨花白的清冽,享受这笋尖的爽脆,享受这静谧的夜色。
至于身边这人间太子那汹涌澎湃却无处安放的情感,与这夜风,与这烛火,并无本质区别。
谢知奕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闷酒,直到那坛梨花白见了底。
他酒量本就不算顶好,此刻更是醉意上涌,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摇晃,唯有对面那抹素白清冷的身影,依旧清晰得如同烙印。
他伏在石桌上,侧着脸,醉眼朦胧地看着她,目光痴缠,带着毫不掩饰的眷恋与痛苦,嘴里含糊地低喃着什么,细听去,却只是反复的几个字:“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是你?
为什么让我遇见你?
为什么……偏偏求不得?
若离放下筷子,看着已然醉倒的谢知奕。
他俊朗的脸上带着酒醉的酡红,眉头紧蹙,即使在睡梦中,似乎也充满了化不开的愁绪。
她站起身,并未去扶他,只是对一直静候在院门外的、谢知奕的贴身侍卫淡淡吩咐道:“你们殿下醉了,送他回去。”
侍卫们连忙进来,小心翼翼地扶起醉得不省人事的太子。
若离看着他们离去,院门重新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她走到院中,仰头望着天边那轮清冷的孤月,月光洒在她身上,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银纱,更显得她遗世独立,清冷绝尘。
这人间的情爱,……比她预想的,更为浓烈一些。
如同那梨花白,初尝清甜,回味却带着凛冽的余劲。
她微微抬手,指尖仿佛还萦绕着那清雅的梨花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