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当看到谢知奕能与她同桌而食,能那般自然地陪伴在她身侧时,他心中会生出一种名为“不甘”
的情绪?
这情绪如同毒藤,悄然缠绕着他的禅心。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他低声诵念,试图以经文的力量斩断这妄念。
可那“相”
,是谢知奕看她的眼神,是她墨黑眸的惊世容颜,是她清冷通透的气质…这一切,在他心中如此清晰,如何能作“虚妄”
观?
他闭上眼,努力观想空性,观想无我。
可那尊冰冷的佛,那空寂的禅境,最终都化为了她立于放生池边的侧影,淡漠,遥远,不容亵渎,却让他…心生妄念。
“啪——”
一声轻微的脆响,他手中那串陪伴他多年的乌木佛珠,绳子竟被他无意识中捻断,褐色的珠子滚落一地,在寂静的藏经阁内出清脆的声响,如同他此刻出现裂痕的禅心。
玄寂怔怔地看着散落一地的佛珠,琉璃般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慌乱与…自我厌弃。
佛珠散,心魔生。
他终究,还是未能守住这颗清净无垢的禅心。
因为一个甚至不曾对他有过丝毫特别关注的女子,一个他连倾慕都不敢承认的存在。
他缓缓俯身,一颗一颗,极其缓慢地,将散落的佛珠拾起。
指尖触及那冰凉圆润的珠子,却感觉不到丝毫平静。
他知道,他必须再去见她。
不是为了求道,而是为了…斩断这不该有的念想。
或者说,是为了确认,这念想是否真的能斩断。
这个念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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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日,谢知奕几乎是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出现在若离身边。
他不再仅仅以美食为借口,有时会带来一些有趣的民间玩意儿,有时是几卷孤本古籍,有时只是单纯地陪她在河边漫步,或者在她临河的小院里,为她煮一壶新茶,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见闻。
他极有耐心,也极有分寸,从不逾矩,只是将那份深沉的情感,化作无声的细雨,润物细无声地浸润在她周围。
他看着她品尝他带来的食物,看着她翻阅他送来的书卷,偶尔能得到她一句“尚可”
或者一个微微颔,便能让他欢喜良久。
但他也清晰地感觉到,他们之间隔着一层看不见、穿不透的墙壁。
她的目光偶尔会落在他身上,却从未真正“看见”
他。
她接受他的好意,如同接受阳光雨露,理所当然,却不会因此产生任何波动。
这种认知,像一把钝刀,日夜不停地切割着他的心。
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容颜,感受着她身上那清冷的气息,却觉得她比那天边的明月还要遥远。
这一日傍晚,谢知奕带来了一坛据说埋藏了二十年的梨花白。
他知她不重口腹之欲,但听闻这酒清冽甘醇,余味有梨花香,便想与她分享。
小院内,石桌上摆了几样清淡小菜,两只白玉酒杯。
谢知奕拍开泥封,一股清雅的酒香顿时逸散出来。
他小心地斟了两杯,将其中一杯推向若离。
“尝尝看,据说这酒不易醉人,滋味却妙。”
他眼中带着温和的笑意,烛火映照下,他那张俊朗的面容更添几分柔和。
若离执起酒杯,并未立即饮用,只是放在鼻尖轻轻一嗅,那清甜的梨花香混合着酒液的醇厚,确非凡品。
她浅尝一口,酒液顺滑,初时清甜,回味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凛冽。
“尚可。”
她放下酒杯,评价依旧简洁。
谢知奕却像是得了什么宝贝,笑意更深,自己也饮了一口,只觉得这酒果然美妙,更美妙的,是能与她对饮的此刻。
他甚至生出一种荒唐的错觉,仿佛他们是相识已久的知己,在这静谧的夜色中小酌闲谈。
“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