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终其一生,他都无法真正忘却这道烙印在神魂深处的清冷身影,但他会选择背负着这份“业”
,在漫长的修行路上,独自跋涉。
若离站在原地,看着玄寂消失的方向,目光淡然。
她感知到他离去时那颗心,破碎后重塑,带着裂痕,却也变得更加坚硬与空洞。
这是一种有趣的蜕变,属于凡僧的、在情劫中的挣扎与抉择。
她并未过多感慨,只是觉得,这江南水乡,似乎少了一道值得观察的风景。
不过,无妨,众生百态,何处不是风景?
她转身,继续自己的漫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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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谢知奕从宿醉中醒来,头痛欲裂。
昨夜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尤其是自己最后那失态醉倒的模样,让他瞬间窘迫得耳根烫,更伴随着一阵尖锐的心痛。
他竟在她面前,如此不堪。
“她……可有说什么?”
他揉着额角,声音沙哑地问向伺候的内侍。
内侍恭敬回道:“回殿下,云姑娘只吩咐属下等送殿下回宫,并未多言。”
谢知奕心中一阵失落,果然……他即便醉倒在她面前,也未能激起她心中半分涟漪。
“她今日可好?”
他又问,带着自己都厌恶的小心翼翼。
“姑娘一早便出门用了早点,随后在河边散步,方才……寒山寺的玄寂法师似乎向姑娘辞行,已然离去了。”
玄寂走了?
谢知奕微微一怔,随即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有松了一口气的庆幸,那让他感到威胁的佛子终于离开了;却也有一种物伤其类的悲凉。
玄寂的离去,意味着他也未能在她心中留下任何痕迹,甚至可能,是被她那冰冷的理智彻底“劝退”
了。
那自己呢?自己的执着,又能坚持到几时?是否会有一天,也像玄寂这般,带着满身伤痕,黯然退场?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阵恐慌。
不,他不能。
即便永远得不到回应,只要能时常见到她,陪伴在她身边,他也心甘情愿。
他强撑着起身,更衣洗漱,努力让自己恢复成那个温润如玉、沉稳持重的太子。
他不能再失态了。
他要用一种她或许能够接受的方式,长久地留在她的视线里。
午后,谢知奕再次出现在若离的小院。
他换了一身更为闲适的青色常服,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的笑容,仿佛昨夜那个醉酒失态的人根本不是他。
“姑娘安好。”
他语气自然,如同寻常友人拜访,“今日宫中得了些新鲜的鲥鱼,想起姑娘或许未曾尝过,便让人按江南的法子清蒸了,送来给姑娘尝尝鲜。”
他不再提及昨夜,不再表露任何过界的情愫,只是像一个体贴的、分享美食的朋友。
若离的目光落在那食盒上,鲥鱼之鲜美,她倒是有所耳闻。
她微微颔:“有劳殿下。”
见她并未拒绝,谢知奕心中稍定,将食盒在石桌上打开,露出里面香气四溢、鳞光闪闪的清蒸鲥鱼,配以笋片、火腿、香菇,色泽诱人。
他布好碗筷,并未急着离开,也没有刻意找话题,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若离执起银箸,品尝那极为鲜嫩的鱼肉。
阳光透过竹叶,洒下细碎的光斑。
小院内安静得只能听到微风拂过竹叶的沙沙声,以及她细微的用餐声响。
谢知奕的心,在这片静谧中,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就这样,也好。
能看着她,陪伴她,哪怕只是作为一个提供美食的、无声的背景,也好过被她彻底无视,或者像玄寂那样被迫远离。
他深知自己这份爱恋,注定无望,如同仰望遥不可及的寒星。
但他宁愿永远仰望着,承受那清辉的冰冷,也不愿坠入没有她的、永恒的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