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他新的寄托与动力。
千里之外,一座荒僻的山寺中。
玄寂跪坐在冰冷的佛堂内,面前是一尊斑驳的古佛。
寺外风雨如晦,雷鸣电闪。
他离开江南已有月余,一路跋涉,风餐露宿,刻意挑选最艰苦的路径,试图用肉体的磨砺来麻痹或者说净化内心的妄念。
他面容更加清癯,僧衣破损,沾满泥泞,唯有那双琉璃眸,在历经风霜后,褪去了最后的迷茫,变得如同被冰雪反复擦洗过的寒玉,清澈,冰冷,坚毅。
然而,每当夜深人静,或是在这雷声轰鸣的破败佛堂中,那道素白清冷的身影,依旧会不受控制地闯入他的脑海。
她的容颜,她的声音,她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黑眸……
他不再抗拒,也不再痛苦,只是平静地“观”
着这份妄念的生起与灭去。
如同若离所说,观其生,观其灭。
他现,当不再试图强行斩断时,那妄念反而失去了部分搅动心神的力量,化作一种深沉的、冰冷的背景音,永恒地存在于他修行之路的深处。
“阿弥陀佛。”
他对着那尊沉默的古佛,低声诵念。
佛不语,他也不需要佛的回答。
他的路,只能自己走。
带着这份无法消弭的“业”
,走向那渺茫的、或许永远也无法抵达的彼岸。
他知道,他此生可能都无法真正忘却她。
但那又如何?他将这份求不得、放不下的情感,化为了一种更为决绝的修行。
不是斩断,而是背负。
雷声滚过天际,闪电照亮了他毫无表情的、清俊绝伦的侧脸,那上面,无悲无喜,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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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小院,雨声渐密。
谢知奕并未因天气恶劣而离开,反而觉得这雨声潺潺的小院,更添几分安宁。
他重新煮了一壶热茶,茶香袅袅,驱散了些许潮湿的寒意。
“漕运之事,姑娘觉得,当以何者为‘快刀’,何者为‘柔韧’?”
他忍不住再次请教,姿态放得极低,如同虚心求教的学生。
若离的目光从雨幕中收回,落在他认真求教的脸上。
她略一沉吟,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殿下可知,这江南之水,何以利万物而不争?”
谢知奕思索片刻,答道:“因其善下之,包容,且恒久。”
“水无常形,随方就圆,看似至柔,却能穿石破山。”
若离声音清冷,“殿下之‘快刀’,当如水利万物,目标明确,涤荡污浊;殿下之‘柔韧’,当如水之无形,渗透缝隙,化解阻力。
刚柔并济,不在于手段的软硬,而在于心念的通达与目标的坚定不移。”
她的话语,如同这江南的雨,细腻地渗入谢知奕的心田。
他恍然。
他一直纠结于手段的刚猛与怀柔,却忘了最根本的是那颗为民造福、稳固江山的心。
只要此心不动,手段便可千变万化,如水一般,无孔不入,无坚不摧。
他起身,对着若离,郑重地长揖到地:“听姑娘一席话,如拨云见日。
知奕……受教了!”
他声音带着一丝激动,看向若离的目光,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激与……更加深沉的、混合着崇拜的爱慕。
她不仅是绝色美人,更是他晦暗政途、迷茫心绪中的一盏明灯。
这让他如何能放手?如何能不沉沦?
若离坦然受了他这一礼,神色依旧平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