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感知到他的到来,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身上。
此时的玄寂,僧袍因疾驰而略显凌乱,几缕碎被汗水沾湿,贴在额角。
他清俊绝伦的脸上,不再是往日那冰冷的平静,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破碎的急切与……绝望。
那双琉璃眸,死死地凝望着她,里面翻涌着被压抑了太久太久的、如同岩浆般炽热的情感,以及一种明知道徒劳却依旧无法放弃的执拗。
他张了张嘴,想唤她,想问为什么,想祈求……可所有的话语,在对上她那双清澈见底、映不出丝毫人间情愫的眼眸时,都冻结在了舌尖。
他明白了。
彻彻底底地明白了。
他的苦修,他的沉沦,他的“寂情道”
,他所有因她而生的痛苦与挣扎,于她而言,不过是镜花水月,过眼云烟。
她从未入局,又何来告别?
一股巨大的、夹杂着明悟与彻底绝望的悲恸,如同雪山崩塌,瞬间将他淹没。
他踉跄着后退半步,喉间涌上浓重的血腥气,被他死死压下。
他看着她,忽然笑了。
那笑容极其苍白,极其惨淡,带着一种看透宿命的凄凉与……释然。
他双手缓缓合十,对着若离,深深一揖。
动作依旧带着佛门的仪轨,却充满了道不尽的苦涩与诀别。
没有言语。
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起身,他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仿佛要将她的神魂都吸入那无尽的痛苦与执念之中。
然后,他转身,步履不再急促,却带着一种万念俱灰的沉重,一步一步,消失在浓重的暮色里,走向他那座只有冰冷与执念的、永恒的牢笼。
从此,青灯古佛,寂灭情肠,他的“道”
成了他唯一的囚笼与归宿。
院内,若离看着玄寂消失的方向,秋风吹动她素白的衣裙和墨色的丝。
她能感受到谢知奕那深沉克制的痛苦,也能感受到玄寂那绝望惨烈的执念。
这两份因她而起的、沉重而纯粹的情感,在这离别的秋日傍晚,达到了极致。
她微微抬,望向最后一丝天光消失的天际。
夜色,悄然降临。
她的身影,在渐浓的夜色中,渐渐变得模糊,最终,如同融入月华的清辉,无声无息地消散在这方她停留了不算太久的人间。
小院依旧,银杏静立,只是再无那抹惊世绝俗的素白。
此去,便是真正的山海远隔,尘缘两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