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夜空中的星辰与夜幕本身,缓缓流转起来。
虽然只是持续了短短几息便恢复正常,但那瞬间的瑰丽与神奇,让萧翊辰呼吸一窒。
他抬头,震惊地看着她。
她却已经失去了兴趣,转身走向软榻,慵懒地倚靠下去,闭上了眼睛,雪色的长睫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仿佛刚才那神迹般的一幕只是他的一场幻梦。
萧翊辰的心跳久久无法平复。
他看着棋盘上恢复普通的棋子,又看看榻上小憩的她,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充盈胸腔。
是震撼,是迷恋,还有一丝……近乎虔诚的敬畏。
他挥手让棋盘的微光景象在脑海中重现,忽然想起幼时听过的、早已被嗤之以鼻的传说。
传说在远古时期,有绝世大能闲来无事,信手点缀虚空,便有了星辰与昼夜。
他从未信过,此刻却莫名地将那虚无缥缈的传说与眼前女子的随手之举联系起来。
这个联想让他心底微寒,却又迅速被更汹涌的占有欲覆盖。
无论她是什么,此刻在他身边的是她。
他轻轻走到榻边,为她拉好滑落的薄毯,动作小心翼翼,如同对待世间最易碎的珍宝。
他凝视着她安静的睡颜,鎏金色的眼眸被遮掩,那份神性似乎也随之收敛,只余下令人心折的纯净与美丽。
他想起自己刚成为魔君时,曾有个不怕死的魔族女子试图用烈性情药控制他。
他当时是如何回应的?他当着她的面,将她费尽心机弄来的药,混着酒,一滴不剩地灌进了她豢养多年的、视若性命的灵宠嘴里,然后笑着看她崩溃发狂。
他享受那种将他人珍视之物碾碎的快感,那让他觉得自己掌控着一切。
可现在,面对榻上这个对他毫无防备、甚至可能拥有着他无法想象力量的女子,他心中升起的,却是截然相反的冲动——他想将世间所有美好都搜罗来,堆砌在她脚下,只为换她偶尔投来的一瞥,或是一个无意识的、带着顽劣的小动作。
这种强烈的、近乎卑微的奉献感,对他而言陌生得可怕,却又甘之如饴。
他在榻边坐了许久,直到殿外的光线彻底消失,魔月幽冷的光辉重新笼罩静雪轩。
他没有离开,只是静静守着她,听着她均匀轻浅的呼吸声,觉得外面那些血腥的征伐、诡谲的权术,都遥远得如同上个纪元的事情。
他沉溺在这片由她构筑的、寂静而神秘的领域里,越陷越深,无法自拔,也不愿自拔。
他甚至开始恐惧,恐惧有一天她会恢复记忆,会离开这片他精心为她营造的牢笼。
到那时,他这片因她而生出微光的死寂心湖,是否会重新变回那片冰冷黑暗的、望不到底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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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过去,静雪轩内的静谧仿佛永恒不变。
萧翊辰几乎要将这里当作唯一的真实,直到某个傍晚,他带着新寻来的一种会随着温度变化而散发不同花香的“七情茶”踏入殿内,发现若离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固定的位置。
她站在静雪轩那扇从未开启过的、通往外面回廊的侧门前,雪色的长发在昏暗光线下流淌着微光。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搭在镌刻着繁复魔纹的门扉上,鎏金色的眼眸望着门缝外隐约传来的、属于永夜宫其他区域的喧嚣与流动的魔气。
萧翊辰的脚步顿在原地,心猛地一沉。他快步上前,语气尽量放得平稳:“怎么了?可是觉得闷了?”他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仿佛珍宝即将被人窥见,领地即将被侵犯。
若离收回手,转头看向他,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明确的指向性。
她抬起手,明确地指向了门外的方向。
萧翊辰的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
他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想出去。
离开静雪轩,去往永夜宫,甚至可能是魔域的其他地方。
“外面……并不安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