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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被他深埋心底、不愿触及的记忆,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心头。
良久,本多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而破碎:“……我……我曾经是个小偷。”
良太等人都愣住了,他们从未听本多提起过如此具体的过去。
“那时候我饿极了,偷了一个便利店的面包和一点钱……被店主现了。
我拼命跑,他就在后面追……我慌不择路,掉进了附近一条被污染的河里。”
本多的眼神空洞,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的河水中,“我不会游泳……呛了好多水,以为自己死定了……然后,那个人……那个追我的店主,他……他二话不说就跳了下来,把我推上了岸……”
他的声音哽咽了,巨大的痛苦让他的面孔都有些扭曲。
“他因为那次落水,感染了河里一种……一种很厉害的细菌。
没……没抢救过来。”
本多的眼泪无声地滑落,“在他住院的时候,我偷偷去看过他……我问他,为什么要救我这样一个……一个小偷,一个人渣?”
本多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无法化解的悔恨和震撼,仿佛还能看到病床上那张苍白却带着笑意的脸。
“他当时很痛苦,身上插满了管子……但他还是对我挤出了一个笑容……他说,他追出来,不是想抓我,是看我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样子很狼狈,他想问问……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需不需要帮助……他说,是因为他没说清楚,才吓得我掉进了河里……他还说……‘救人,不需要理由啊……小伙子,我不怪你……’”
最后那句话,本多几乎是哭着重复出来的。
病房里一片死寂,良太等人早已捂住了嘴,眼泪夺眶而出。
他们无法想象,平日里坚毅果敢的老大,内心竟然背负着如此沉重痛苦的过去。
“他死了……因为救我这样一个……不值一提的人……”
本多崩溃地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从那天起,我就觉得自己不配活着……我浑浑噩噩,觉得自己这条命是偷来的,是脏的……直到遇到了良太他们,直到后来……看到了炎珊小姐你在慰问会上说的话,说每个人都有价值,改过自新永不晚……我才稍微……稍微有了一点想要重新开始的念头……但是……”
他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炎珊:“但是当危险来临的时候,我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或许是个机会。
用这条‘偷来’的命,去换几个值得活下去的人的命……这样,我是不是……就能还清一点?是不是就能……稍微心安理得一点?”
炎珊静静地听着,脸上的严厉神色早已被一种深沉的悲悯所取代。
她走到床边,凝视着本多被痛苦淹没的眼睛,语气不再冰冷,却带着更强大的、足以穿透灵魂的力量:
“本多,你告诉我,那位店主,他用自己唯一的、宝贵的生命换回你的生命,是希望看到你这样想、这样做的吗?”
本多猛地一震,如同被一道闪电击中,僵在原地。
“他明明那么痛苦,却还对你说‘不怪你’,对你微笑,是希望你把他的牺牲当作沉重的枷锁,背着一辈子,然后在某个时刻迫不及待地把它扔掉吗?”
炎珊的声音不高,却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烙印在每个人心中,“他救你,是因为他看到了你作为一个‘人’的价值,哪怕你当时迷失了方向!
他希望你活下去,是希望你能活出属于你自己的、崭新的人生,而不是活在他的死亡阴影里,时刻准备着为赎罪而死去!”
她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地说:“你这般不拿他用生命换来的你的生命当回事,随意就想舍弃它,才是对他那‘不需要理由’的善良和牺牲,最大的辜负和践踏!”
“轰——!”
仿佛灵魂深处某个坚固的堡垒被彻底摧毁,本多整个人都瘫软下来,不再是压抑的哭泣,而是出了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撕心裂肺的嚎啕。
这哭声里,积压了太久的悔恨、自责、迷茫,以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