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触碰到皮肤的感觉,冰冷而陌生。
“我”抬起头,望向那个被破烂棺材堵住、还在不断落下泥土的井口。那两点属于秀娥的、幽冷如冰的眸光,穿透了我眼睛的窗口,死死钉在井口那方狭窄的天空上。一股混合着滔天恨意和冰冷快感的意念,如同淬毒的冰棱,刺穿我仅存的意识:
“一百二十年…该…上去了。”
“我”开始攀爬。动作起初笨拙,像一具刚刚复苏的木偶,手脚在湿滑冰冷的井壁上寻找着微小的凸起和早已嵌入井壁、锈迹斑斑的、属于前代祭品的棺材残骸作为支点。粗糙的石壁和腐朽的木茬刮擦着“我”的手臂和小腿,留下道道血痕,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有一种冰冷的麻木。每一次向上挪动,“我”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仿佛这具躯壳难以承载井底百年怨灵那过于沉重的恨意。
越往上,那从井口透下的、属于黄昏的微弱天光就越发清晰。同时,也清晰地听到了上面传来的声音——不再是填土的“哗啦”声,而是鼎沸的人声!是唢呐重新吹起的、刺耳的喜庆调子!是锣鼓喧天的喧嚣!还有村民混杂着庆幸、解脱甚至…一丝狂热的高喊:
“成了!祭典成了!”
“井娘收了祭品,收了!”
“往后十年,风调雨顺!太平喽!”
这些声音,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体内那团冰冷的怨毒之火上!祭典成了?风调雨顺?太平?用我的命,用秀娥的命,用一百二十年来不知多少少女的命换来的“太平”?一股冰冷到极致、足以冻结血液的杀意,如同风暴般在“我”的胸腔里凝聚、翻腾。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嘴角,在无人看见的黑暗井壁中,极其缓慢地向上拉扯,勾出一个绝非属于穗儿的、毫无温度的、森然的弧度。
近了!更近了!井口边缘粗糙的石头轮廓已经清晰可见。黄昏最后的余晖,带着一种虚假的温暖色泽,斜斜地投射下来,照亮了井口边缘几张向下张望的、带着讨好谄媚笑容的脸——是村长和几个族老。
“看!快看!” 有人眼尖,失声惊呼起来,声音因极度的惊骇和难以置信而扭曲变调。
井口瞬间陷入一片死寂。所有的锣鼓声、唢呐声、欢呼声,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掐断。无数双眼睛,带着惊恐、茫然、如同见了活鬼般的神情,齐刷刷地聚焦在井口。
一只沾满湿滑泥泞的手,猛地探出井沿,死死抠住了边缘一块凸起的石头!指甲缝里全是黑泥。紧接着,是另一只手。然后,一个湿漉漉的、穿着破烂红嫁衣的身影,以一种极其缓慢、带着非人般僵硬和沉重感的姿态,从枯井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一点一点地…爬了上来!
夕阳的血色余晖,惨淡地涂抹在这个从地狱归来的身影上。湿透的破烂红嫁衣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女单薄的身形,却散发出一种令人骨髓冻结的森然气息。头发像浸透了墨汁的水草,湿漉漉地贴在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和脖颈上。泥水顺着发梢、衣角,滴滴答答地落在井口干燥的黄土上,洇开一小片一小片深色的、不祥的印记。
“我”站直了身体。动作有些摇晃,仿佛还不习惯这具躯壳的重心。然后,“我”缓缓地抬起头。
人群像是被投入巨石的死水,短暂的死寂后爆发出海啸般的惊恐尖叫!离得最近的几个后生,连滚带爬地向后跌去,撞翻了香案,打碎了祭品,一片狼藉。女人们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孩子们被吓得哇哇大哭。
“鬼…鬼啊!”
“井娘!是井娘爬出来了!”
“祭品…祭品活了!”
恐惧如同瘟疫,瞬间席卷了井边每一个角落。有人瘫软在地,有人转身想跑,却被后面涌上来想看究竟的人堵住,乱作一团。
唯有村长,那个须发皆白、平日里最是威严稳重的老人,此刻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片死灰。他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我”的脸,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