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又带来剧痛与生机的黑影,无声无息地融入了漫天飞雪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雪地上那一道蜿蜒的凹痕,和我体内疯狂燃烧的生命之火,证明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绝非幻梦。
雪,不知何时停了。我挣扎着,竟然真的从冰冷的泥泞里站了起来。腿脚依旧有些虚软,但那股足以致命的严寒和濒死的麻木感,竟奇迹般地褪去了大半。身体里奔涌着一种陌生的、仿佛无穷无尽的力量,像沉睡的火山在苏醒。我茫然地环顾四周,雪地茫茫,除了我自己的脚印和那道诡异的蛇痕,再无他物。
是梦吗?可体内那股灼热的力量如此真实。我踉跄着走下山坳,每一步都踏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嘎吱”的声响。身体深处那股被强行灌注的力量在奔涌,支撑着我虚软的双腿,却也带来一种奇异的、难以言喻的“空”。像是被强行塞满的容器,内里却并不完全属于自己。
村口的歪脖子老槐树在风雪后显得格外萧索。远远地,我看见几个人影缩在背风的墙角,裹着破棉袄,呼出的白气在冷风中迅速消散。
“……真邪门了!大雪封山啊!老王家那小子,昨儿还只剩一口气,眼瞅着要冻成冰坨子了,今天咋跟没事人似的回来了?”
“嘘!小点声!没看他那眼神?直勾勾的,跟丢了魂似的……怕不是撞上啥不干净的东西了?”
“听守山的老李头说,昨儿半夜,他好像听见山里……有怪动静,嘶嘶的,像……像大蛇蜕皮……”
“呸呸呸!快别说了!晦气!”有人狠狠啐了一口,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惶。
他们的窃窃私语,像冰冷的针,一根根扎进我的耳朵。撞邪?不干净的东西?大蛇蜕皮?我的心猛地一沉,昨夜那双冰冷的暗金色蛇瞳和那股腥甜又幽兰般的奇异气息,无比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不是梦。
我下意识地低下头,避开那些探究、恐惧又混杂着嫌恶的目光,加快脚步,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回了自己那间破败、冰冷的茅屋。木门“吱呀”一声关上,将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我背靠着门板,大口喘着气,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不是因为疲惫,而是因为一种深切的、无法言说的恐惧和茫然。
那一晚,我几乎没合眼。身体里那股陌生的暖流在四肢百骸中缓缓流淌,驱散了寒冷,却带来一种更深的不安。我反复摩挲着自己的手臂、脸颊,皮肤温热,触感真实,但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仿佛这具躯壳之下,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
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沉沉间,一个冰冷滑腻的触感,毫无征兆地缠上了我的脚踝!
我猛地惊醒,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黑暗中,那双熟悉的暗金色竖瞳,如同两盏幽幽的鬼火,悬浮在离我床榻不远的地面上。巨大的蛇影轮廓在月光勉强透入的窗纸映衬下,显得无比庞大、诡异。它就在那里,无声无息,仿佛它从未离开过这间屋子。
“嘶……”那声音像是贴着我的耳膜摩擦,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冰冷质感。
“活下来……感觉如何?”那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我混乱的脑海里响起,低沉、沙哑,分辨不出性别,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浓郁的腥气,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非人的韵律。
我浑身僵硬,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惊恐地瞪着那双在黑暗中燃烧的金色火焰。
“别怕……”脑海里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般的安抚,又像是毒蛇吐信的嘶嘶声,“吾予你新生……非是无偿……”
巨大的蛇头微微凑近了些,我能清晰地看到它光滑如墨玉的鳞片在微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那股腥甜与幽兰混合的奇异气息再次笼罩了我,比昨夜更加浓郁,几乎令人窒息。
“代价……很简单。”脑海中的声音如同冰水灌顶,每一个字都敲打在我脆弱的神经上,“每年……一个。”
“什么……一个?”我的喉咙干涩得厉害,声音嘶哑破碎。
“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