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悔恨瞬间将我吞没。我眼前发黑,耳边嗡嗡作响。就在这时——“咚!”
“咚!咚!”老屋那扇薄薄的木门,突然被什么东西从外面敲响了。声音缓慢,沉重,带着一种湿漉漉的黏腻感。根本不像是人用手在敲。
我和爷爷的哭声、话语声戛然而止,惊恐万状地盯向那扇门。门外,万籁俱寂,月色惨白。
“咚…”又是一声。
比刚才更重,更近…仿佛就在耳边。爷爷面无人色,抖得像是秋风中的落叶,牙齿咯咯作响。
我心脏骤停,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它…来了。它知道我们揭开了它的秘密。它找上门了。
那缓慢、粘稠的敲门声,一下下,像是敲在我的心脏上,挤压出最深的绝望。我该怎么办?跑?能跑到哪里去?奶奶…我终究还是没有听您的话…
“咚!”门板,猛地震动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要破门而入。我的目光绝望地扫过屋内,最终落在奶奶那只遗留的、用红布包裹着的桃木剪刀上。
幽暗的灯光下,那红布包,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那一下撞击,沉重得不像敲击,更像是某种湿透的、庞大的东西用尽全力撞在门板上。老屋简陋的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栓剧烈震颤,灰尘簌簌落下。
爷爷发出一声短促的抽气,眼睛一翻,直接向后仰倒,竟是吓晕了过去。“爷爷!”我惊叫一声,想去扶他,可自己的双腿软得像面条,根本挪不动步。
“咚!”又来了!这一次,门板中央竟然凸起了一块,裂纹像蛛网般蔓延开来!外面那东西,显然失去了耐心。
冰冷的恐惧像水银一样灌满我的五脏六腑,我知道,下一个撞开的,就是这扇门!然后是我和爷爷……
就在这极致的恐慌中,我的目光死死钉在奶奶那红布包裹的桃木剪刀上。它静静地躺在神龛角落,幽暗的灯光下,那块红布似乎真的……动了一下?像被微风吹拂,可这屋里密闭着,哪来的风?
求生本能压倒了僵直的身体。我连滚带爬地扑过去,一把抓起那个红布包。入手竟有一股温润之感,驱散了些许彻骨的阴寒。
几乎在我碰到它的同时——门外的撞击声,戛然而止。那令人窒息的、被窥视的感觉,也潮水般退去。
死寂。突如其来的死寂,比之前的撞门更让人心头发毛。它走了?还是……在等着什么?我瘫坐在地,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了后背,心脏跳得像要炸开。手里紧紧攥着奶奶的剪刀,仿佛它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爷爷悠悠转醒,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劫后余生的骇然。“它…它走了?”
我不知道。我和爷爷都不敢靠近门缝去看,更不敢开门。我们就这样缩在堂屋角落里,守着那盏昏黄的油灯,熬到了东方泛起鱼肚白。
阳光并不能驱散恐惧。镇长家发生的事情早已传开,镇上人心惶惶。关于秀娥的旧事,不知怎么也悄然流传开来,人们看镇长家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隐秘的指责,仿佛他们才是带来灾祸的根源。
镇长一夜白头,他找到我,不再是那个威严的镇长,只是一个被恐惧摧垮的老人。“刘医生…想想办法…不能再死人了…那是我的孙子啊…可它…”他语无伦次,痛苦地抱着头。
那是他的孙子吗?那分明是秀娥和她那死婴怨气的化身!我知道,不能再逃避。祸是我闯下的,这债,或许真的需要人来还。奶奶的剪刀暂时逼退了它,但绝不可能平息那积累了半个世纪的滔天怨气。
我把自己关在卫生所,翻遍奶奶留下的所有遗物。那些发黄的、散发着霉味的旧书和笔记,大多是她记录的接生经验和一些零散的偏方。我几乎是囫囵吞枣地翻看,试图找到任何与“怨灵”、“婴灵”、“化解”相关的只言片语。
终于,在一本用油布小心包裹、页边卷曲严重的线装小册子最后一页,我看到了一段用朱砂写就的、字迹潦草模糊的话:“怨灵附婴,三世不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