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在水面上,周身散发着淡蓝色的神光,照亮了下方幽深的河水。
“何物作祟?”她的声音清冷,带着神明的威严,在水底回荡。潭水深处,只有一片漆黑。但那漆黑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蠕动了一下。接着,一团模糊的、人形的阴影缓缓从淤泥中升腾而起。它没有清晰的五官,轮廓不断扭曲变化,仿佛由最浓稠的怨念和污水凝聚而成。它散发出的寒意,让周围的水温骤然下降。
那阴影发出一种非人般的、断断续续的嘶哑低语,像是水泡破裂的声音,又像是朽木的摩擦:“女儿……我的……女儿……”河珠浑身一震,脸上的威严被惊疑取代。“你是谁?”
那阴影扭曲着,似乎想靠近,却又被河珠身上的神光所阻隔。它重复着那破碎的低语:“回来……回到……父亲……这里……”
“胡说!”河珠厉声喝道,手中凝聚起一团水蓝色的光华,“我父在此,早已与河流同在与天地同存!你是何处妖孽,敢在此冒充?”
那阴影似乎被“冒充”二字刺激到,猛地剧烈翻腾起来,散发出更浓烈的怨毒与悲伤。周围的河水变得浑浊冰冷。
“他……骗……了他……偷……”阴影的声音变得尖锐,“我才是……我才是你的……”就在这时,一股强大的神力波动从水府方向传来。是老河神!他显然也被这异常的怨气惊动了。
那阴影似乎对老河神的力量极为恐惧,发出一声不甘的尖啸,猛地缩回淤泥深处,那冰冷的怨气也随之迅速消退,仿佛从未出现过。深潭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河珠悬浮在那里,脸色苍白,满眼震惊与困惑。
老河神的身影下一刻出现在她身边,面色凝重地望着那重新变得漆黑的淤泥。
“父神,”河珠转向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什么东西?它的话……”
老河神沉默了片刻,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层层淤泥,看到了更久远的过去。他最终摇了摇头,语气沉缓:“一股积年的污秽怨气罢了,不知从何处汇聚而成,偶生灵识,便会胡言乱语,蛊惑人心。不必理会,我已将其驱散封印。”他抬手一挥,一道神纹没入潭底,暂时隔绝了那一片区域。
河珠点了点头,但眼神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散去。她下意识地望向岸边那块奇石,将手伸入水中。我立刻涌起温暖的水流,轻轻环绕她的指尖,试图安抚她。
她感受到了我的回应,紧绷的神情稍稍放松。然而,我知道,老河神没有说实话。
那股怨气,那股冰冷的死寂,还有那破碎低语中透出的那一丝极其微弱的熟悉感……让我想起了一个早已被遗忘的存在。
一个本该彻底消失的存在。那阴影低语着“回来”、“父亲”、“偷”……一个可怕的、几乎不可能的猜想,如同河底最冷的寒流,瞬间席卷了我几乎已与河流同化的意识。
难道……是他?那个十六年前,在洪水中,真正将河珠放入奇异河蚌中的人?或者说……东西?老河神称女儿是“被盗走”,却从未细说盗走者是谁,下场如何。
如果……盗走者并未彻底消亡呢?如果那场洪水,并非只是天灾,而是一场未尽的追捕与逃亡呢?如果那阴影的低语,并非全是胡言乱语呢?
不安如同水下暗涌,开始在我的深处流动。平静的日子,似乎真的要到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