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落魄书生沈文轩,为赴京赶考夜宿荒山孤庙。夜半时分,一女鬼现身,以“压床”邪术将其制住,逼迫他为自己梳头三百次,声称完成后便放他生路。沈文轩心惊胆战,依言而行,却在第二百九十九梳时,于铜镜中窥见女鬼狰狞腐烂的真容。最后一梳,并非终结,而是索命的开端。绝境之下,沈文轩凭借机智与往昔听闻的传闻,与这怨念深重的庙鬼展开一场心智与胆量的较量,试图在必死之局中,寻得一线渺茫生机。
正文
人生际遇,有时真如这山间歧路,分明前一刻还想着“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转瞬之间,便可能坠入幽暗冰冷的深渊,前程尽墨,甚至性命堪忧。我,沈文轩,一个家道中落的寒门书生,此刻便深切地体会到了这一点。
为了那渺茫的功名,我变卖了家中仅剩的薄田,辞别老母,背上简陋的书笈,踏上了前往京城的千里征途。盘缠有限,不敢多耗,只得拣那荒僻小径行走,以期缩短日程。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一场不期而至的秋雨将我困在半山腰,泥泞湿滑,待到雨势稍歇,天色已彻底昏沉下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夜风裹挟着寒意,吹得我单薄的衣衫紧贴皮肉,瑟瑟发抖。
抬眼望去,暮色四合,山林影影绰绰,如同蛰伏的巨兽。正惶急间,忽见前方山坳处,隐约露出一角飞檐,虽破败,在这荒郊野外,已是唯一的指望。我心中一喜,也顾不得许多,深一脚浅一脚地赶了过去。
近前才看清,那是一座早已荒废的古庙。庙门歪斜,漆皮剥落,露出里面朽坏的木质。门楣上那块匾额斜挂着,布满蛛网尘埃,勉强能辨出“山神庙”三个字。推开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木门,一股混合着霉味、尘土和草木腐烂气息的阴风扑面而来,激得我连打几个寒噤。
庙内更是破败不堪。神像泥塑金身早已斑驳脱落,露出里面黑黄的胎土,五官模糊,唯有一双空洞的眼睛似在俯视着闯入的不速之客,平添几分诡异。供桌倾颓,香炉翻倒,地面积了厚厚一层灰,角落里结着密密的蛛网。唯有神像前那片空地,似乎稍微干净些,许是过往行脚之人也曾在此暂歇。
我叹了口气,虽是百般不愿,但总好过露宿荒野,被虎狼叼了去。寻了些干燥的茅草,在避风的神龛下铺开,又从书笈里取出仅剩的半个硬饼,就着水囊里冰冷的山泉水,勉强果腹。夜色渐浓,庙外风声呜咽,如同怨妇低泣,偶尔夹杂几声不知名夜枭的啼叫,凄厉刺耳。我蜷缩在草堆里,听着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哪里睡得着?只得就着从破窗棂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展开随身携带的《论语》,低声诵读,既为驱寒,也为壮胆。
“……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字句虽熟,此刻念来,却觉空洞无力。圣贤之道,真能抵御这世间森然鬼气么?我不禁茫然。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皮渐渐沉重,书上的字迹变得模糊。就在这似睡非睡、将醒未醒之际,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寒之气陡然笼罩全身,比那夜风更刺骨,直透骨髓。我想动弹,却发现四肢百骸如同被无形的绳索捆缚,沉重僵硬,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想呼喊,喉咙里却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只能发出细微的“嗬嗬”声。
鬼压床!
脑中瞬间闪过这个念头,冷汗涔涔而下。我拼命挣扎,意识清醒无比,身体却背叛了我,牢牢钉在原地。
然后,我感觉到一个“东西”贴了上来。
冰冷,柔软,带着一种陈旧的、如同古墓深处散发出的腐朽气息。它无声无息地覆在我身上,重量并不沉,却带着一种绝对的压制,让我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一只冰冷的手,缓缓抚上我的脸颊,指尖的寒意几乎要冻僵我的血液。
我惊恐地转动眼珠,用尽全部力气,也只能瞥见一缕墨黑的长发,垂落在我的耳侧。
一个声音,贴得极近,就在我耳边响起。那声音缥缈空灵,却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幽怨,像是从极远的水底传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