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夜见她在月下吞吐,或许并非在吸取月华,”高人说,“而是在将自身精气反哺于你,延缓你的衰弱。真正的尸媚若存心害人,三月内必取性命,你与她相处一年有余,却只是略显憔悴,这本身就不寻常。”
我怔在原地,想起最后分别时梅娘那复杂的神情,想起她说的“控制着量”,想起她宁可魂飞魄散也不愿伤害我的决绝。
原来,她一直在与自己的本性抗争。
如今,我已垂垂老矣,而梅娘永远停留在年轻貌美的年华。我写下这个故事,不为别的,只愿世人知道,在这世间,曾有一个名为梅娘的尸媚,她非人非鬼,却比许多人更有情有义。
今夜月光如水,我仿佛又看见她站在竹林间,一袭白衣,对我轻声呼唤:“柳郎...”
我伸出手,却只触到一片虚空。我那枯瘦的手,指尖在虚空中微微颤抖。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床前,恰如那个初遇的雨夜,她湿漉漉的衣袂在灯下泛着柔光。
“梅娘...”我喃喃道,声音嘶哑得如同秋日落叶。
没有回应。只有晚风穿过老宅旧窗的呜咽声。
我知道,时候到了。
这些年,我娶了温婉的妻子,生了孝顺的儿女,成了城中有名的教书先生。人人都说柳先生福寿双全,晚年安泰。只有我知道,我的心早在那个道士做法事的夜晚,就随一缕青烟消散在山林之间。
妻子十年前病故,我遣散仆从,独自搬回这山中老宅。儿女们极力反对,说我年老体衰,不宜独居。他们不懂,我回来,是为了赴一个约定。
我从枕边摸出那枚玉簪。五十年来,它一直被我贴身收藏,温润如初,仿佛还带着她颈间的凉意。
“父亲,”儿子推门进来,面带忧色,“您又在说胡话了。”
我微微一笑,没有解释。他怎么明白,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为何执意要回到这荒山野岭,守着破败的老宅度过余生。
“我没事,”我说,“只是想一个人静静。”
儿子犹豫片刻,终是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我挣扎着坐起身,点亮床头油灯。昏黄的光晕中,我展开一张泛黄的纸——那是梅娘生前最爱吟诵的诗句,我亲手所录。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我轻声念着,眼前又浮现她倚窗望月的身影。
忽然,一阵异香袭来,似梅非梅,清冷幽远。我心头一震,这香气...与梅娘身上的一模一样。
油灯的火苗无风自动,摇曳出诡异的形状。
“你来了。”我平静地说,并不惊讶。
阴影里,一个模糊的身影缓缓凝聚。依旧是一袭白衣,依旧是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只是比记忆中更加透明,仿佛一触即散。
“柳郎,”她的声音飘渺如烟,“你不怕我吗?”
我笑了,皱纹舒展开来:“我等了你五十年,何惧之有?”
她飘近床前,冰凉的手指轻触我的脸颊。没有实体,却有一丝刺骨的寒意。
“那老道士说得对,我不该强留人间,”她幽幽叹息,“可我舍不下你。”
“我知道。”我握住胸前的玉簪,“那位高人告诉我了,你一直在暗中护着我,否则我活不到这个年纪。”
梅娘的身影波动了一下,似是在哭泣,却无泪可流。
“那一夜,你本可以取我性命,炼成实体,永存世间。”我直视她那双依旧美丽的眼睛,“为何手下留情?”
她沉默许久,才轻声道:“因为我见过真正的死亡,知道它的可怕。我舍不得你经历这些。”
窗外,月光忽然大盛,将她的身影照得几乎透明。
“时辰到了,”她说,“这次是真的要走了。”
我看着她渐渐消散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
“带我一起走。”
梅娘愣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