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停住了,举起铁锹,就开始挖槐树根旁的一个小土包。那土包看着不像新坟,倒像是……
我扑上去抱住他:“爹!不能挖!回去!”
他猛地转过头,我吓得差点松手。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眼神直勾勾的,瞳孔里像是蒙了一层灰翳。“……娘……叫我来……取东西……”他喃喃着,声音干涩,继续挥动铁锹。
我跟他抢夺铁锹,正纠缠间,四周的光线陡然暗了下来,一股浓烈的、混合着腐土和某种腥甜的气味弥漫开来。阴风打着旋儿卷起枯叶,刮得人睁不开眼。我死死拽着我爹,感觉到他身体在剧烈地颤抖。
土包被我爹挖开了,里面没有棺材,没有骸骨,只有一团深陷进泥土里的漆黑痕迹,像是某种东西长期盘踞留下的印记。
风声中,开始夹杂着细碎的声音,像很多人在低声说话,又像是一个人在模仿很多不同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饿啊……”
“……时候到了……”
“……我的……身子……用了十年……该还了……”
最后一个声音,赫然是我那早夭的姑姑的!是婴儿尖细的啼哭,却带着一股子成年人的阴狠怨毒。
我爹“嗷”一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力大无穷,猛地将我甩开,朝着那团黑影就扑了过去,嘴里胡乱喊着:“妹子!哥来了!哥带你回家!”
我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冲过去,从后面死死抱住他的腰。那团黑影蠕动着,伸出几缕粘稠的触须般的东西,缠向我爹的脚踝。冰冷刺骨的感觉顺着接触点蔓延上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忽然福至心灵,想起奶奶临终前那未说完的话,想起她描绘当年念咒时咬破的手指。绝望中,我一口咬破自己的指尖,凭着一种本能,对着那黑影和混乱的声音来源,嘶声吼出了脑子里唯一能想到的、最可能与之对抗的句子——那并非什么复杂咒文,而是奶奶可能想告诉我的,最直指根源的否定:
“滚开!这身子不是给你的!账没到期!”
血珠随着我的吼声溅出,落在黑影和我爹的裤腿上。那蠕动的黑影猛地一滞,发出的声音瞬间变成了尖锐的、充满不甘的嚎叫,那些细碎的呓语也戛然而止。缠着我爹脚踝的冰冷触须像被烙铁烫到一样缩了回去。
黑暗潮水般退去,林间的月光惨白地照下来。我爹身体一软,瘫倒在地,人事不省。我瘫坐在他旁边,浑身冷汗,看着那被挖开的土坑,里面除了那团不祥的黑痕,空空如也。
我连背带拖,把我爹弄回了家。他昏睡了一天一夜才醒,对后山发生的事茫然无知,只说自己做了个噩梦,梦见妹妹在哭。
事情似乎过去了。但我心里清楚,没那么简单。家里开始出现种种异状。夜里总能听到轻微的、像是指甲刮过木板的声响。水缸里的水有时会莫名其妙变得浑浊,带上一股土腥味。更骇人的是,我偶尔会在窗户玻璃的反光里,或者眼角的余光中,瞥见一个穿着旧时衣服的小女孩身影,一闪而过,面容模糊,但那股阴冷的气息,错不了。
它没走。它还在。奶奶用咒语和血食把它暂时挡了回去,但它显然没有放弃。当年的交易像一道无形的绳索,还拴在我们家脖子上。
我不能坐以待毙。奶奶带走了关键的咒语,我必须自己找出解决之道。我开始偷偷查阅各种泛黄的地方志、走访附近村落里最年长的老人,旁敲侧击关于“骇人鬼”的传说和破解方法。
线索零碎而模糊。有的说这东西畏惧极阳之物,比如雷击木、纯铜钱;有的说它依托于特定的“巢穴”,往往是尸气汇聚之地;还有更古老的说法,提及它与某种山中的“地脉阴煞”共生,若能暂时扰乱那地脉,或能削弱它。
所有的线索,隐隐都指向后山深处,那片老槐树林。
我知道我必须再去一次。不是白天,而是在它可能再次活跃的深夜。我得找到它的“根”,或者奶奶当年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