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村的牛车上,一路无话。
沈惊鸿坐在颠簸的板车上。
她手里攥着那份被男人指尖抚平的报告,纸张的褶皱依旧硌手,脑子里却翻江倒海。
那枚黄铜纽扣。
钱卫国那张瞬间失血的脸。
还有顾野那个冰冷得让她心悸的侧脸。
一帧帧画面,在她脑海里灼烧。
她偷偷用眼角的余光,去描摹身边这个男人的轮廓。
他又变回了那副懒散的样子,松垮地靠在车板上,嘴里重新叼了根狗尾巴草,半眯着眼,看天边被夕阳烧透的云霞。
仿佛供销社里那个眼神能杀人、一言定生死的男人,是她的错觉。
可沈惊鸿知道,那不是。
那才是他藏在冰山下的真实。
牛车“吱呀”作响,夕阳把两人的影子在土路上拖拽着,扭曲着,又重叠在一起。
“顾野。”
最终,是沈惊鸿先开了口。
顾野“嗯?”了一声,没回头,像是怕惊扰了天边的晚霞。
“那枚纽扣……是什么?”
她问出了这个盘踞在心头、让她坐立难安的问题。
顾野叼着草根的嘴角,动作停滞了一瞬。
他转过头,看向她。
落日的余晖穿过他深邃的眼窝,直直地映在沈惊鸿的脸上,给她白瓷般的肌肤镀上了一层脆弱的暖光。
顾野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知道,今天,必须给她一个答案。
一个既能安抚她,又能将她与真正的风暴隔离开的答案。
他沉默了几秒,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目光投向远方连绵起伏的藏龙山,眼神变得悠远。
“我跟你说过,我是在山里被一个师父养大的。”
沈惊鸿点头。
“那不是假话。”顾野的声音沉了下去,“只是没告诉你,我那个师父,很不一般。”
“他不是山里打猎的。他教我怎么用拳头说话,教我怎么在林子里活下来,也教我……怎么看人,怎么杀人。”
顾野的讲述没有起伏,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但沈惊鸿却听得指尖发凉,那字里行间,全是她无法想象的血腥与残酷。
“他说,外面的世界,人心比藏龙山的畜生更凶。不想被活吞,就得把自己变成站在食物链最顶上的那个。”
“那枚纽扣,是他留给我的。”
顾野的视线,终于从远山收回,重新锁在沈惊鸿的脸上。
“他说,是他一个故人的信物,在有些地方,比官印还好用。哪天我遇到拳头摆不平的麻烦,就拿出来。”
一个退隐山林、身负绝技、背景通天的师父。
一枚代表着权力的信物。
这个故事,像戏文里的传奇,却天衣无缝地解释了今天的一切。
解释了他那身恐怖的搏杀技巧,解释了他对山林异乎寻常的熟悉,更解释了……一枚铜扣,为何能让一个供销社副主任吓到当场失禁。
沈惊鸿静静地听着,一个字都没问。
她很聪明,她能听出这个故事里的空白。
但她更能感受到,顾野讲述时,那份藏在平静之下的疲惫和孤独,是真实的。
他不想让她触碰的,不是秘密。
是危险。
“我一直没用过它。”顾野继续道,“师父说过,这玩意是双刃剑,能救我,也能要我的命。背后牵扯的东西,太深,太脏。”
“今天,是第一次。”
“因为我不想看你受委屈。”
“更不想看你熬了几个通宵写出来的东西,被人当成垃圾。”
沈惊鸿的心脏,被这句话狠狠攥住。
原来是这样。
他动用那张不知会引来何种后果的底牌,打破他自己所谓的原则,仅仅是因为……她。
她没有再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