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滩的霓虹灯在黄浦江面投下破碎的光影。
顾野牵着沈惊鸿的手，两人沿着江边缓缓踱步。
江风带着腥咸的味道，吹得沈惊鸿的长发微微飘动。她偷偷瞥了一眼身边的男人，发现他正盯着远处的江面，眉头紧锁。
从沈家出来后，他们已经走了十几分钟，谁都没有开口。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安静。
不是尴尬，而是一种风暴过后的沉寂。
沈惊鸿能感觉到顾野手心的温度，还有他指尖传来的轻微颤抖。
这个刚才在沈家如杀神般存在的男人，此刻竟然在紧张。
“顾野。”她主动打破沉默。
顾野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她。月光洒在他脸上，那双平日里痞气十足的眼睛，现在写满了忐忑。
“你……害怕了？”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沈惊鸿摇摇头。
“我不害怕。”
顾野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苦笑。
“你应该害怕的。”他松开她的手，下意识地摸向口袋，想找那根习惯性叼在嘴角的狗尾巴草，却摸了个空。
“刚才在你家里，我……”
“你保护了我。”沈惊鸿打断他的话，语气很轻，但很坚定。
顾野愣住了。
他原本以为，沈惊鸿会质疑他的身份，会害怕他的暴戾，会像所有正常人一样，对他刚才的行为感到恐惧。
但她没有。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没有恐惧，没有疑惑，只有一种让他心跳加速的温柔。
“沈惊鸿，你知道吗？”顾野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近乎脆弱的颤抖。“我不是什么好人。”
“我知道。”
“我手上沾过血。”
“我知道。”
“我有很多仇人，跟着我，你会很危险。”
沈惊鸿忽然伸出手，握住了他的右手。
就是刚才踩断王浩手骨的那只手。
她的手很小，很软，完全包不住他的手掌，但她用力握着，仿佛要把所有的温暖都传递给他。
“顾野，我不管你是谁。”她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我不管你手上沾过多少血，我不管你有多少仇人。”
“我只知道，你是我的男人。”
“你的命，是我的。”
顾野的瞳孔瞬间收缩。
这句话，击中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柔软。
从小到大，他身边的人要么畏惧他，要么利用他，要么想要除掉他。
从来没有人，会在知道他的真实面目后，依然选择站在他身边。
从来没有人，会对他说“你的命是我的”。
“你不懂。”他的声音有些哑。“我来自京城顾家。”
沈惊鸿眨眨眼，等待他继续。
“那是一个……很复杂的家族。”顾野缓缓开口，每个字都说得很小心。“我从小就被当作继承人培养，但也因此树敌太多。”
“前段时间，家族内部出了问题。有人想要我的命，所以我被安排下乡避风头。”
他没有说全部真相，但这个版本足以解释他的行为。
“现在，那些人找上门了。”顾野看着她，眼中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王家，只是一个开始。”
沈惊鸿听完，沉默了几秒钟。
然后，她将他的手拉到自己脸颊边，轻轻贴着。
“以后，我陪你。”
简简单单五个字，却让顾野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
不是“你要保护我”，而是“我陪你”。
江风吹过，两人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
“走吧，回酒店。”顾野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握着她手的力度更紧了。
和平饭店的套房里，暖黄的灯光驱散了夜晚的寒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