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铺的码头,一座废弃仓库的最深处。
巨大的铁门被锈蚀的大锁封死,侧面一扇小门却虚掩着,门缝里是一片黑暗。
江风和沈惊鸿从破损的窗洞灌入,卷起腐烂的报纸和灰尘。
沈惊鸿的心脏,随着每一步,都重重地撞击着胸腔。
她紧紧跟在顾野身后。
按计划,她回了趟沈家,以“取母亲遗物”作借口。
这消息通过沈家那个爱嚼舌根的邻居,在昨天下午就传遍了整个弄堂。
陈四的眼线,必然已经收到了消息。
今晚,他们的目标本该是城南的沈家老宅。
可顾野却在半路突然改道,把她带到了这个阴森的地方。
“别怕。”
顾野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低沉而滚烫,他宽厚的大手,始终牢牢牵着她,传递着温暖。
他领她躲到仓库最里侧一个集装箱的阴影后。
这里是完美的视野死角,既能窥见门口的全部动静,又能将自身彻底隐匿。
“待在这里。”
“不管发生什么,都别出来,一个字都别说。”
顾野的语气严肃。
沈惊鸿迎上他那双在黑暗中依旧明亮的眼眸,用力地点了点头。
顾野定定地看了她一眼。
随即,他松开手,转身。
整个人舒展开,像一头进入猎场的黑豹,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深沉的黑暗中,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时间,开始被拉长。
每一秒都像在冰水里浸过。
仓库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江风的呼啸和远处江面偶尔传来的汽笛。
沈惊鸿蜷缩在冰冷的铁皮后,紧张到几乎忘记了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
十分钟?
或者一个世纪?
“吱呀——”
一声令人牙酸的轻响。
那扇虚掩的小门,被从外面一寸寸推开。
一道瘦长黑影挤入门缝,落地无声。
月光勾勒出他的轮廓。
陈四!
他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劲装,脸上那道刀疤在月光下泛着白,一双眼睛在黑暗里扫过,带着捕猎前的森然。
他没有立刻深入。
而是在门口静立了足足一分钟,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用耳朵和皮肤感受着空气中任何一丝不寻常的流动。
确认没有埋伏后,他才迈步,走向仓库深处。
脚步轻得能落在积灰的地面上,却不扬起一丝尘埃。
沈惊鸿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陈四的目标很明确。
就是她藏身的这个集装装。
他以为,他们都躲在这里。
十米。
五米。
三米。
陈四的身体微微下沉,脊背弓起,像一张被拉满的硬弓。
他的右手,已经贴在了腰间。
那里,藏着能瞬间取人性命的凶器。
就在他即将绕过集装箱转角,发动攻击的瞬间。
一道黑影从集装箱顶端直坠而下!
顾野!
他一直蛰伏在集装箱的顶上!
陈四的反应快到非人,在顾野跃下的刹那,身体已本能地向前翻滚!
翻滚的同时,腰间寒光出鞘,一柄通体漆黑的军用匕首反握在手,朝着顾野的落点刺了过去!
快!准!狠!
这一刀,换作任何对手,都已是穿心破肚的结局!
但顾野,是谁!
他人在半空,腰腹发力,身体硬生生拧转了半圈。
致命的刀锋贴着他的作战靴险险擦过!
与此同时,他的右腿绷成一条铁鞭,裹挟着万钧之力,对着陈四的头颅横扫而去!
“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