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
听筒里那声清脆的“咔哒”,仿佛一道开关,将整个世界的喧嚣彻底关掉。
顾野还靠在廊柱上,姿势没变。
那些关于“伊甸园”,关于“枢机”,关于一场席卷全球的清剿计划,所有宏大到足以改写历史的布局,都在这一刻,从他脑中潮水般退去。
只剩下一个念头。
一个无比清晰,无比滚烫的念头。
她要回来了。
这个念头,比缴获一座金山,比全歼一支王牌部队,更能让他心脏发烫。
顾野缓缓将话筒放回原位,直起身,环顾这个被他亲手打理得一尘不染的院子。
青石板地是他一板一板刷洗的,干净得能映出瓦片的轮廓。
窗棂是他一格一格擦拭的,透亮得仿佛不存在。
水缸里的井水是他下午新换的,清冽刺骨,倒映着几颗疏星。
他就如同一头筑巢的野兽,用最笨拙,也最偏执的方式,将这个家打理得妥妥帖帖。
巢,筑好了。
只等他的女主人。
“爷。”
院门外传来一道细微的声音,是侯三。
“说。”
顾野没回头,径直走到那棵海棠树下,指腹轻轻摩挲着一个饱满鼓胀的花苞。
很硬,充满了要挣破束缚的生命力。
“卫戍区的杨破军,还有安全部门的几位同志,都在胡同口候着。他们……想当面听您下一步指示。”
侯三的措辞,极为谨慎。
今夜之后,眼前这位爷在京城的分量,已截然不同。
“指示?”
顾野笑了,笑声在夜里有些懒散。
“告诉他们,让他们回家,抱老婆睡觉去。二十四小时内,天塌下来也别来烦我。”
“可是,爷……那批‘国际友人’的交接……”
“那是李家的活儿。”
顾野打断他,语气不容置喙。
“我把鱼捞上来了,总不能还让我负责刮鳞下锅。我要休假。”
侯三愣在原地,彻底傻眼。
休假?
这位刚把京城掀了个底朝天的活阎王,在总攻刚结束的节骨眼上,说要休假?
“听不懂?”顾野眉梢一挑。
“懂!懂了!”
侯三一个激灵,点头如捣蒜,转身就跑。
他看明白了。
什么国际风云,什么惊天战果,眼下都比不上顾家院里这棵即将开花的海棠树。
世界,清净了。
顾野踱步进了正屋,屋里的一切,都维持着沈惊鸿离开时的模样。
书桌上,她用过的英雄牌墨水瓶还摆在那里,瓶口有一圈干涸的蓝黑色墨渍。
他拿起来,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
一股淡淡的,混合着书卷气的墨香。
他走到床边。
崭新的被褥是他托人从百货大楼弄来的,最好的棉花,最软的布料。
他伸手按了按,又觉得不够软。
糙汉子心里那点仅有的细腻,全都耗在了这些无人知晓的细节上。
他想着,等她回来,一路风尘,定要让她睡个好觉。
一个没有任何人打扰,没有任何噩梦的觉。
“叮铃铃——”
桌上那部红色电话,再次不合时宜地响起。
顾野皱起眉头,大步走过去,抓起话筒。
“谁?”
“我,李建军!”电话那头的声音几乎是在哀嚎,“Brother Ye!出事了!那帮‘国际友人’罢工了!一个德国佬要喝手磨咖啡,一个法国佬嫌床板硬,那个船长吵着要鱼子酱就伏特加!我上哪儿给他弄去啊!他们把图纸都藏起来了!”
顾野听着,沉默了。
“不用。”
他只说了两个字,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