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稚子啼哭与妇人闷响,至今萦绕耳畔。
“将军,请看此弹壳。”
甘辉递过一枚拳头大小的开花弹,弹壳表面尚留铸造细痕,声线压低却难掩振奋。
“双层构造,内填硝石与铁屑,昨日试射,三十步外木靶为弹片击得如筛网,清军红衣大炮远不能及。”
阎应元接过炮弹轻掂,冰冷金属触感下,是灼热的复仇之火。
其转手递予身侧刘国轩,目光落于少年左额疤痕,去年刘国轩自山东逃来,此疤乃清军强征粮草时所砍。
彼时刘国轩抱粮袋不放,言。
“此乃乡邻救命之粮”,宁受刀伤亦不松手。
“国轩,向众将士详述新炮装填要诀。”
阎应元声线不高,却清晰传至队列末端,刻意放缓语速,恐后排新兵未能听清,此辈新兵多自清军铁蹄下逃出,甚者年仅十五六,不可令其因操作失误殒命。
刘国轩挺躯而立,左手握弹,右手指向炮身,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回将军,装填前需以浸油麻布擦拭炮膛,纵余一点火药渣,亦可能引发炸膛,前次演练吾擦拭疏忽,炮膛火星险些灼伤吾手,至今想来仍心有余悸。”
其抬左手示以三寸疤痕,晨光下尤为刺眼。
“弹壳需推至膛底,否则射程大减;若射三里之远,标尺需抬两指,如射箭瞄靶心一般,差之毫厘则难中,吾辈为复仇而来,不可令火炮虚发,不可令弟兄枉死。”
阎应元颔首,前移两步立于队列之首,目光扫过每一张士卒面庞:或稚气未脱,眼中藏对家的牵挂;或眼角带疤,疤痕蕴与清军的血海深仇;或握械之手微颤,却咬牙强忍,皆为复仇,皆为太平。
“徐州守将马得功、佟养性、张存仁,乃三汉奸也!”
阎应元声威甚厉,滚过整个队列。
“其麾下十万之众,两万八旗兵乃噬人豺狼,八万汉兵多为强征而来,或为刀刃所逼,或为果腹求生,然其火炮不及吾辈,鸟枪装弹需半炷香,吾辈燧发枪两息便可击发!”
其再前迈一步,声线更重。
“尔等之中,或有爹娘为清军所害,或有家园为清军所焚,或有姐妹为清军所迫裹脚,断其筋骨,明日破晓,吾辈便持此炮、此枪,为亲人复仇,为百姓讨还公道!”
“报仇!报仇!”
士卒呐喊声掀动营帐布帘,晨风裹着晨雾涌入,却未散其眼中怒火。
阎应元抬手压下声浪,目光锐利。
“攻城之时,火器营先轰半个时辰,炸开城墙缺口;袁宗第率步兵自西门佯攻,掷鞭炮仿冲锋之势,引清军注意力,切记,不可真冲,吾辈将士性命不可轻掷。”
“王永强率步兵自东门主攻,缺口一开便全力突进,与清军拼杀时,多护身旁弟兄;郝摇旗率骑兵绕至北门,待清军溃逃便拦腰截击,八旗兵不可放走一人,其所欠血债,需以性命偿还!”
“末将明了!”
众将士齐声应和,声中决绝令地面微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