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混着汗臭、霉味,还有淡淡的血腥味,让人作呕。
营门的木栅栏歪歪扭扭,两个站岗士兵靠在栅栏上打盹,长枪斜插在地上。
营地里的士兵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有的穿着破烂的单衣,露着瘦得皮包骨的胳膊,胳膊上还有未愈合的冻疮;有的蜷缩在草堆里,嘴里念叨着“饿”;还有的围着一个破碗赌钱。
几个士兵围着一个年轻的女子,那女子是营里伙夫的女儿,梳着双丫髻,衣服被扯破了一角,哭得满脸是泪,手里紧紧攥着一块粗布帕子。
“别碰我!我爹会来找我的!”
女子的哭声细弱,却没人理她,一个满脸横肉的士兵伸手就要抓她的胳膊,嘴里还骂着:“你爹都快饿死了,还能来救你?不如跟了老子,还能给你口饭吃!”
几个绿营兵将领坐在最大的帐篷里喝酒,帐篷的布帘破了个大洞,风灌进来,把里面的酒气吹得更远。
地上扔满酒坛,有的破损流酒,有的空坛被当凳子。
为首的将领叫张富贵,原是前明的游击将军,清军入关时带着两百人投降,现在混了个绿营总兵。
他光着膀子,露出圆滚滚的肚子,手里拿着一只烤鸡,油汁顺着手指往下滴,滴在肚子上,他也不在意,张嘴就咬,满嘴是油。
“再来坛酒!”
张富贵把鸡骨头扔在地上,对着帐外喊,声音含糊:“他娘的,三个月没发饷,还好老子从城里酒楼抢了两坛好酒,不然这日子没法过了!”
帐外传来马蹄声,越来越近,张富贵才醉醺醺地抬起头,眯着眼看向帐口。
多尔衮掀帘走进来,身上的铠甲还没卸,甲片碰撞着发出“哐当”声。
张富贵连忙放下烤鸡,踉跄着站起来,打了个酒嗝,酒气喷在多尔衮脸上:“摄政王……您怎么来了?是不是……是不是要给我们发军饷啊?”
“我们都快三个月没发饷了,士兵们连掺糠的饼都吃不饱,有的还去城外挖野菜,怎么守城啊?”
多尔衮看着他这副模样,胸口的怒火“噌”地就冒了上来,一脚踢翻身边的酒坛。
酒“哗啦”一声洒在地上,浸湿了张富贵的布鞋,他却浑然不觉,还在嘿嘿笑。
“夏军的阎应元已经到济宁了,马信的骑兵快到德州了,刘国轩的后勤队连冲车都运来了,你们还有心思喝酒、赌钱、调戏民女!”
多尔衮的声音又急又响,震得帐篷都在抖:“军饷我会让人从府库里调,现在就去整队!半个时辰内,我要看到绿营兵站在城墙上!要是敢拖延,我砍了你们的头!”
张富贵低下头,眼神躲闪,手指抠着衣角,小声说:“摄政王,不是我们不想守,是……是士兵们实在没力气。”
他抬手指了指帐外:“营里的士兵,大多是前明的老弱残兵,有的还是从街上抓来的流民,连刀都不会握;还有的得了风寒,连站都站不稳。”
“军饷……军饷都被上面的人贪墨了,我们就算想整队,士兵们也不愿意听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