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在一份答卷上批注“空谈误国”。
直到翻到一份字迹工整、墨色均匀的答卷,上面写着“仁政非空谈,当以百姓温饱为先,治河修渠、劝农桑、减赋税方为实;
务实非苛政,当以边境安稳为本,练兵筹粮、清吏治、惩豪强方为真”,落款是“江南考生徐元文”。
“这个徐元文,有点意思。”
郑森把答卷递给身边的冯厚敦,指尖还在“治河修渠”那几个字上轻轻划了一下。
“思路清晰,不迂腐,知道仁政要落到具体的事上,是个可用之才。”
他叮嘱道。
“你把他的策论找出来,朕倒要看看,他对赋税问题有什么具体办法,将来若是合格,派去地方管民政,定能帮百姓做事。”
第二天考策论,题目是“如何解决大夏赋税不均之弊”。
考生们的答卷五花八门。
王耀祖在答卷里说“商人逐利,不当轻税,应加重商税,补贴农税”,却没提商人若税重会抬高物价,最终还是百姓受苦。
李存义说“应减免农民赋税,让百姓有粮可存”,却没说减免后朝廷的军饷、水利工程款从哪里来。
只有寥寥几份答卷提到了“清查隐瞒土地”“改革漕运损耗制度”,徐元文就是其中之一。
他在答卷里写得详细。
江南漕运每石粮从苏州运到南京,损耗达三成,其中一成是自然损耗,两成被漕运官和豪强截留。
可改用“分段运输”,每段设监官,登记运粮数量,到终点核对,少了就追究监官责任,如此可减少大半损耗。
郑森看着那些空泛的答卷,不禁摇了摇头,把朱笔放在笔山上,语气里带着些失望。
还是太年轻,没见过真正的民间疾苦。
他想起去年去江南巡查时,在苏州见过一个地主,隐瞒了上千亩良田,却让佃户替他交赋税,佃户交不起,只能卖儿卖女。
这些考生连“土地隐瞒”是赋税不均的根源都不知道,将来当了地方官,怎么能解决百姓的难题。
第三天考算学和行军打仗,考场里顿时乱了套。
王耀祖拿着算学题,连“一亩地收三石粮,十亩地收多少粮”都算得磕磕绊绊,更别说“十石粮运一百里,需要多少民夫、多少马匹”。
李存义虽然算得出基本的算术,却看不懂布阵图,不知道“如何用步兵抵御骑兵突袭”。
监考的御史后来禀报,有个河北考生急得当场哭了。
说“家里只教过读经书、写文章,从没学过算术和兵法,这题根本没法答”。
最终,只有几十个考生能顺利答完,除了徐元文,还有一个来自山西的考生傅山。
傅山的算学尤为出色,他在答卷里不仅算出了“粮草运输损耗的最优方案”,还画了一张“山区运粮的独轮车改良图”,图上标注着“改木质车轮为铁木混合,轮轴加牛油润滑,可减少三成运输损耗”。
郑森看着这张图,不禁感叹。
这才是朕要的人才!懂算术,还懂实务,知道怎么把学问用到做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