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州州师中一位浑身浴血的校尉在临死前攥住他的马镫:“侯爷...咱们的粮道...被截了...”溃败来得比山崩更快。跃州军被截成数段,中军大纛在混战中轰然倒地。
跃州侯在乱军中瞥见燕昭明远的身影——那并非传说中臃肿的老者,而是一名身形矫健的中年将领,银甲下肌肉虬结,手中长枪如银蛇吐信,所过之处跃州兵无不肝胆俱裂。更可怖的是,戴州城头忽然升空数百空骑兵,飞鹰缀着密密麻麻的竹筒,随风飘向跃州军营。“火油!”李昭的嘶吼声未落,竹筒已炸裂开来,黑油泼洒满地。
跃州州师的双翼白稚空骑兵急忙升空迎战,双方在空中进行搏命厮杀,可携带的火油却让步兵尝尽了苦头。空骑兵是州师的最后力量,一般不敢轻易乱动,死一个都要用好多年的时间才能培养出来,而攻城时跃州侯不用空骑兵也有他的考量。
首先空骑兵鞋的火油和炸药确实能给守城带来一定的威慑,但密集的八牛弩会让这为数不多的超级王牌陨落不少。如果因为这个而陨落的话会造成空中力量的薄弱,如果两方空骑兵对垒很容易被打败!一旦丧失了空中力量,基本上就是被碾压的一方了。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营帐燃起冲天烈焰,粮草辎重化作火海,火光中,戴州军如恶鬼般涌出,将残兵逐入死地。暮色渐浓时,残部蜷缩在荒丘后的枯林里。
跃州侯倚着断剑喘息,血水顺着虎口滴落,在沙地上洇出暗红的星芒。斥候带回的最后一封军报让他彻底崩溃——戴州守将燕昭明远在先王驾崩之后就看出虎视眈眈的圣托蒂斯迟早会趁乱夺取此地。于是他自告奋勇来到这里之后暗中联络河谷豪族结成血盟。那所谓的“文弱酸儒“,实则是用兵如鬼的奇谋之士。
风掠过焦土,卷起半片残破的密信。跃州侯颤抖着拾起,那是出征前夜暗探送来的密报,信中赫然写着:“戴州城下埋有地雷阵,燕昭明远曾经以商贾之名暗购火器...”
可当时的他正醉心于圣旨的荣光,将这等“危言“视作怯战之辞。此刻,密信上的墨迹被血渍晕染,模糊的字迹仿佛化作千万只蚂蚁,啃噬着他溃烂的心。远处传来乌鸦刺耳的聒噪,跃州侯猛地抬头。戴州城头那面银甲战旗已被取下,取而代之的是一面缀满骷髅的玄旗,在晚风中翻卷如恶鬼狞笑。他忽然想起出征前夜那个诡异的梦:梦中自己身披血甲立于戴州城下,城墙砖石渗出猩红黏液,无数无面士兵从地底涌出,将他拖向深渊。此刻梦境与现实重叠,他终于读懂戴明远布下的死局——轻敌骄躁者,终将成为地雷阵上第一块崩裂的砖。
三椎战马“燎原火“忽然悲鸣,前蹄扬起,将沾满血污的鞍具震落在地。跃州侯望着这匹曾踏破北疆冰原的骏马,想起它出征时鬃毛飞扬如烈焰的英姿。此刻马腹间箭创深可见骨,却仍倔强地不肯倒下。
他颤抖着抚摸马颈,泪水与血水混作一处,终于嘶哑着发出自出征以来的第一声恸哭。哭声未绝,远处忽有马蹄声疾驰而来。跃州侯拔剑欲斩,却见来人竟是李昭,身后竟押着十余名戴州军俘虏。
“侯爷,末将查得戴州城地雷阵有破绽!”李昭单膝跪地,手中捧着半块铁片。
“燕昭明远的地雷以生铁铸壳,需火油引燃。但铁壳埋于湿土日久,必有锈迹外渗。末将率死士潜入城郊,果然在东南角发现大片锈斑...”
跃州侯眸中骤然燃起火光,但转瞬又被绝望湮灭。此刻残部不足数千,粮草尽失,而戴州城头那骷髅旗仍在狞笑。他想起圣旨中“十五日破城“的严令,此刻已逾半月,败报传回京城,皇帝震怒之下,跃州侯府必将满门遭殃。
副将赵毅的尸身尚在乱军之中,头颅被悬于戴州城门,而他那三岁的幼子,此刻正在京中私塾背诵《兵法要诀》...夜色彻底笼罩河谷时,跃州侯缓缓抽出断剑,剑刃映出他布满血丝的眼睛。他知道,这场惨败将永远烙在史册之上,成为权谋棋局中最耻辱的一子。但更深的痛楚在于,他终究没能参透战场与朝堂共同的铁律——真正的杀局,往往始于最耀眼的胜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