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用血写着歪斜的“逃“字,字迹未干便已冻住,暗红的冰晶在火把照耀下折射出妖冶的光。程越伸手触碰墙壁,冰凉的触感让他浑身战栗——那些匆匆离去的旅人,终究没能逃过追袭的箭镞或饥寒交迫的冬夜。他们最后的挣扎凝固成冰,成了驿站墙上永不消散的诅咒。
“是败军。”
“?”
白馨凝再次淡淡的说道:
“是败军干的。”
程越这一下才算是反应过来。这里的惨状应该就是打败仗了的跃州败军逃窜到这里,顺手洗劫了百姓。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
而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无不证明这句话。
越靠近花树乡城,荒凉便越是触目惊心。坍塌的了望塔残骸间,战死冻硬的士兵保持着举盾防御的姿态,铠甲缝隙里钻出的枯草在风中簌簌作响,宛如亡者的哀鸣。江畔芦苇丛中,成片的茅屋被雪压成低矮的坟丘,某处断墙后露出半截牛车,车辕上挂着风干的鹿皮,皮面上用炭灰写着“求粮“二字,字迹早已被风雪侵蚀得模糊不清。
白馨凝忍不住落下泪来,泪水还未滴落便已在睫毛上结成冰珠。清秀突然勒住缰绳,马匹嘶鸣声中,他们看见路边雪堆中露出半截人的手臂——皮肤冻得发青,手指紧握着一把锈蚀的锄头,仿佛至死仍在祈求土地给予最后的馈赠。
待到离花树乡城最近喝点梅花镇终于出现在视野中时,暮色正将天际染成铁锈色。
镇堡楼坍了一半,残存的“梅花”二字被积雪覆盖,只露出半截狰狞的“木”字残骸。
程越跳下马车,靴底踩在积雪上发出绵软的吱呀声,仿佛每一步都踏在无数无名者的白骨之上。镇子内寂静得令人窒息,唯有风掠过空荡荡的屋檐时,发出呜咽般的回响,如同无数冤魂在诉说自己的亡故。
他们举着松明火把穿行于街巷,火光照亮处皆是触目惊心的破败。绸缎庄的绫罗堆在柜台腐烂成泥,金银铺的铜锁被撬得扭曲变形,碎银洒落在地,早已被积雪覆盖成斑驳的冰斑。最诡异的是那座雕梁画栋的戏楼,台上仍摆着未卸的妆匣,胭脂盒里的红色冻成了暗紫色,凝结的膏体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油光。
戏服上绣的金线被老鼠啃得残缺不全,残留的丝线在风中颤动,仿佛戏子破碎的灵魂仍在不甘地起舞。程越忽然想起临行前听到的传闻:
花树乡城城主鸿佑为筹备雪宴,将方圆百里的绸缎匠人、银匠、戏班全部征召入梅花镇。那些未能按时完工的百姓,便成了梅花江畔的冻土,滋养着他宴席上华服与珍宝的璀璨。后巷深处,他们发现了更骇人的景象。坍塌的祠堂内,数十具尸骨层层叠叠,骸骨间散落着断裂的锄头、发簪与孩童的虎头鞋。林远蹲下身,用火把照亮墙角——青砖缝隙里渗出的血水早已冻成暗红冰棱,在火光中折射出妖冶的赤色,宛如地底涌出的冥河之水。
“去年夏旱,粮仓被不知名的盗匪抢掠一空,秋收时蝗虫过境,冬雪又封了山路...“
白馨凝喃喃道,声音被风雪吞没了大半。
程越突然感到一阵窒息,仿佛有无数冻僵的手正从地底伸出,试图抓住他们的脚踝。他突然感觉到这里如此惨的景象似乎跟跃州逃兵没有直接的关系。
记得以前自己曾经被几个村民打劫过,领头的那个叫什么来着?记不得了,他只说了一句这里的乡城主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而一路的传言似乎也印证了这句话。况且系统让自己过来,肯定那鸿佑也是该死之人。
他们在城隍庙的香案下发现了半截未燃尽的竹简,墨迹斑驳的字句在火光中忽明忽暗,程越拿在手里仔细的看,上面赫然一行小字:
“...鸿佑以灾民为冰雕宴客,小儿骨作琵琶弦,老妪发编冰帘...”
程越的手剧烈颤抖起来,火把险些跌落在地。竹简上的墨迹突然被一滴融化的雪水浸湿,字迹晕染开来,仿佛亡者的血泪正在诉说更深的冤屈。
白馨凝突然攥住他的手腕,掌心温度几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