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常缩在城门口槐树下,盯着诸侯府方向,跟个望夫石似的。村里小孩扔石子笑他:“疯子,等谁呢?”他哑着嗓子答:“等蛟龙掉下来,砸个窟窿!”那学徒才十二岁,怯生生问他:
“张大哥,您为啥不找点其他事做做?”张博生枯枝般的手指着天,喉头滚出最后的话:“债没还完,咋能闭眼?”
窗外梧桐叶哗哗响,跟当年阿秀笑时一个样。学徒翻开他的书,里头密密麻麻记着:“阿秀生辰三月三,最爱槐花”“夫子死时攥着我手,说莫忘义”……最后一页泪痕泡开的字早已模糊,依稀辨得“平州下雨了,跟当年学堂的火一样”。
平州这鬼地方的十月天,太阳晒得人直冒汗,可老百姓脸上却乐开了花。白馨凝带着义军一路横扫,把那些贪官污吏的老窝一个个端了,十几座城池的百姓终于能挺直腰杆做人啦!街头巷尾都在念叨“白城主”的大名,说她是“救命的菩萨”,连三岁娃娃都知道义军的红缨枪上刻着“清平天下”四个大字。
张博生攥着科举准考证的手都出汗了——平州城,这最后一座硬骨头还没啃下来,而五年前害死恩师、抢走师妹阿秀的诸侯大公子,早就在剿义军的时候被乱刀砍死了。可阿秀到现在还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急得他头发都快白完了。要说这五年,张博生过得跟烂泥似的。恩师惨死,师妹被掳,家破人亡,他躲破庙里天天买醉,头发胡子长得跟野草似的,浑浑噩噩活像个鬼。破庙的墙缝漏雨,他蜷在稻草堆里听风声,想起恩师教他“读圣贤书,为苍生谋”,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淌。
有次饿得发昏,差点被野狗啃了脚,多亏自家老爹,佝偻着腰勉强干零活挣一碗稀粥,他这才活到今天。直到义军打过来,老百姓举着“清平燕昭”的旗子喊口号,那火把的光一照,他突然醒过神来:阿秀说不定还活着!恩师的冤仇也能报了!这下可算有机会了!
张博生二话不说,他当场把乱糟糟的头发胡子全剃了,翻出压箱底最干净的衣裳套上。衣服早洗得发白,袖口还破了个洞,可他愣是用草绳缝了缝,对着水缸照了又照。听说义军要在十六城办第一届科举,他眼睛都亮了——这可是平民出头的好机会,说不定还能靠这个身份找阿秀!
他扔了五年的颓废劲儿,憋着股劲儿冲进考场。考场设在城外新盖的书院,白墙黑瓦看着就敞亮。考场外头挤满了人,有赶考的穷书生,有来看热闹的百姓,还有义军的巡逻兵举着治安刀维持秩序。张博生挤进去时,正听见几个考生嘀咕:“听说这次主考官是白城主亲自点的,题目全是跟治理乱世的!”
他心头一紧,手心汗湿得更厉害了。领了卷子进屋,一屋子考生挤得跟下饺子似的,汗臭味、墨臭味混在一起。他找了个角落坐下,卷子摊开,手抖得笔都拿不稳。考题果然刁钻!头一道策论问“乱世何以重生”,第二道考水利,第三道竟要写平州各城的民情利弊。张博生想起恩师以前总训他:“读书不是装样子,是要救人的!”
这五年他哪敢荒废?苦日子里的见闻全成了笔下的料。卷子上的策论题问怎么重建乱世,他笔杆子跟开了刃似的,把贪官怎么吸血、百姓怎么遭罪写得血淋淋的,最后甩出一套以民为本的治理方案:兴水利、减赋税、设学堂,还建议义军把没收的贪官田产分给农户。
写到阿秀的名字时,手一抖,墨汁滴在纸上晕开了,他慌忙用袖子擦,却怎么都擦不干净,那墨渍像一团淤血,刺痛了他的眼。
考场临时搭建在简陋的竹棚之中,考生们需在烈日之下,连续作答整整三天三夜。烈日似火,炙烤着薄薄的竹棚,汗水如雨般浸透了考生的衣衫,然而,他们手中的笔却从未停歇。
试卷的题目简洁明了,却深刻至极,这些题目皆由博婉婷亲自设计,她摒弃了八股文章浮华空洞的弊病,只关注实际问题以及对民心的深刻理解。考场之外,义军士兵全副武装,严密戒备,以防旧势力趁机作祟。
考生们有的伏案疾书,笔走龙蛇;有的蹙眉沉思,神情专注。笔尖流淌的不仅仅是墨水,更是对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