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棋盘岛的瞬间,空气温热,却带着一种过滤后的无机质感,连海风都仿佛失去了自由气息。
看似天然的椰林树影间,隐藏着与环境融为一体的微型仿生摄像头。脚下的白色沙地,松软得恰到好处,但每隔数米,就有一个细微的金属圆点,那是感知心跳与体重的压力感应装置。
这里没有“意外”,所有的一切,都在镜先生的计算与掌控之下。
两辆电车如同幽灵,无声地滑了过来。
林溪被“请”上了其中一辆。车子沿着棋盘格之间规划好的路线,平稳得滑行,向岛屿中心那座黑色的“国王”城堡驶去。
一路行来,她看到了穿着同样制服的仆人,用标尺测量着草坪的高度进行修剪;看到了巡逻的护卫,迈着同样大小的步伐,走过固定的路线。整个岛屿,都像一台上了发条的精密钟表,精准、重复,却无生命的热度。
就在车子即将抵达城堡前,林溪目光忽然被不远处的一幕攫住。
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的纤细身影,正被两个女仆搀扶着,从一座纯白色的小楼里走出来。那个身影她认得,正是天才大提琴家,瑟琳娜。
此刻的瑟琳娜,比音乐会上看起来更苍白消瘦,眼神空洞得像被掏空了灵魂。她像一个精致而易碎的人偶,任由旁人摆布着身体。她的那把大提琴,被一个仆人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与她隔着一段距离。
林溪的心,沉了下去,一股刺痛的冷意从脊背升起。
瑟琳娜也注意到了她,那双空洞的眼睛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求救般的波澜,但很快黯淡下去,被女仆搀扶着,走进了另一辆电车,消失在城堡的另一侧。
镜先生,这是在向她展示他心爱的“藏品”,也是在警告她——这就是不听话的棋子,最终的下场。
林溪缓缓收回目光,长睫垂下。
车子最终在宏伟的城堡前停下。城堡的大门由纯黑的玄武岩打造,上面雕刻着繁复而诡异的星轨花纹,正中央,是那枚熟悉的“镜中之眼”徽记,冷漠地凝视着到来者。
大门向两侧滑开,露出了里面富丽堂皇却又冰冷至极的大厅。
“林小姐,先生在等您。”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迎了上来,对着她微微躬身。他的眼神里透着一种审视物品价值的居高临下。
林溪直接被领进了一部全景通透的观光电梯。
电梯飞速上升,城堡内部的全貌在她眼前徐徐展开。一层是巨大的宴会厅,二层是藏书馆,三层是艺术品陈列室……每一层都奢华到了极致,却空无一人,像一座为死者建立的巨大博物馆。
最终,电梯在顶层停下。
门一打开,林溪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镜先生穿着一身月白色的中式长衫,正背对着她,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整座棋盘岛。他的身形俊雅,气质从容,仿佛他是创造这座岛的神。
“你来了。”他没有回头,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我来了。”林溪平静地回答,脚步停在电梯口。
镜先生缓缓转过身。他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眼神里却满是猎人看到猎物终于踏入陷阱的欣赏与得意。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林溪。”他张开双臂,姿态优雅地宣告,“从今天起,你将是我这里,最特别的一件藏品。”
他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在她身上流连,那是一种混合着占有、欣赏和绝对控制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看来,镜先生对我上次的‘回礼’并不满意。”林溪迎着他的目光,淡淡地开口。
“不,恰恰相反。”镜先生低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带着回响,“你的反击,是我这十年来,收到的最有趣的‘故事’。它为你的价值,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一件懂得反抗的藏品,远比温顺的绵羊要珍贵得多。”
他走到林溪面前,伸出手,似乎想碰触她的脸颊。
林溪后退了半步,避开了他的碰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