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前，翻开了那个皮质已经有些磨损的笔记本。
这是他从很多年前就开始使用的，专门用来记录寻找父母线索的本子。
他拿起笔，墨水在纸张上洇开。
「...我们对三号实验室废墟的第三次清理结束了，依旧没有找到任何与‘黎明计划’核心实验区相关的通道。于小伍的岩盾震塌了一面承重墙，只找到更多无关的实验日志残片...」
「秦茵发现了一处隐藏的能量节点，但解析后证明是旧时代的民用能源线路残余...」
笔尖停顿了一下，他的字迹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我对他们的遗忘加深了。自从那天梦魇之后，他们在我的脑海里消失得更快了。笑容、声音，甚至外貌...都在变得模糊。我们成立182小队后，几乎将所有休息时间都投入了这些冰冷的废墟，触碰着他们可能触碰过的仪器，走过他们可能走过的土地...但始终，没有关于他们的消息。」
「这样没有收获的寻找...真的有意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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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尖在这里停驻了很久，留下一个浓重的墨点。
他并非想要放弃，只是偶尔，在夜深人静面对毫无进展的现实时，那股深沉的无力感和对自我记忆的不信任，会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害怕的不是找不到，而是在找到之前，自己就已经彻底忘记了为什么要寻找。
就在这时，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从身后传来。
那不是声音，也不是气味，而是源于体内∞-2碎片的微弱共鸣，以及一种...灼热的、几乎能在他背上烧出两个洞的视线。
江墨白就在他身后，在几步之外的厨房里。他大概是在准备晚餐，或者只是在倒水。
但他停下来了，他在看着他。那视线是如此专注，如此直白，不加任何掩饰，穿透了空气，牢牢地锁定在他的背影上。
其他执判官，哪怕是安眠，站在他身边看着他，季寻墨可能都不会有如此清晰强烈的反应。
但江墨白不一样。
他们体内的碎片就像两个互相感应的磁极，时刻提醒着彼此的存在。
江墨白的注视，对他而言，如同黑暗中亮起的灯塔，直白、明确、无法忽视。
季寻墨没有立刻回头。他保持着书写的姿势，甚至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弧度。
他感受着那道视线里的重量，那里面似乎混杂着观察、思索，或许还有一丝...他不敢确定的担忧。
心里的那点阴霾，忽然就被这道目光驱散了些许。
他轻轻放下笔，合上笔记本，没有转身，只是用一种带着笑意的、了然的声音，轻轻开口，打破了满室的寂静：
“江执判，您再看我，蛋就糊了。”
话音刚落，身后几步之外的厨房里，立刻传来一阵明显有些手忙脚乱的、锅铲与锅壁剧烈摩擦的“滋啦”声。
季寻墨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他能想象到江墨白此刻的样子——一定是猛地回过神，发现自己煎的蛋快要焦了，于是慌忙补救，那张漂亮的脸上可能还会带着一丝被戳穿心思的懊恼和强装的镇定。
他并不是一无所有，也并非独自一人。
他失去了父母的清晰记忆，寻找之路漫长而无果。
但他的身边，有可以托付生死的伙伴，还有一个...会用这种笨拙的方式，偷偷观察他、关心他，甚至可能正在为他准备一份需要他身上某样东西才能完成的、独一无二礼物的江执判。
这条寻找来处的路或许布满荆棘，但此刻，他拥有的“现在”，足够温暖，也足够让他继续坚持下去。
哪怕他坚持不下去，他也不会困于“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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