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农科院的土壤专家王教授很快应邀前来。那是一个晨雾尚未散尽的清晨,王教授的车子停在了村委会门口。
他是一位精神矍铄、面容和蔼的老者,一下车便直奔主题,在陈飞、苏小倩和几位村干部的陪同下,走向那片愁云惨淡的果园。
脚下的土地坚硬,踩上去甚至能感觉到硌脚。
王教授蹲下身,随手捡起一根树枝,用力才能撬开一小块板结的土块,放在掌心仔细捻磨,又凑近闻了闻,眉头渐渐锁紧。
他没有多言,只是打开随身携带的工具箱,取出各种采样工具,在不同区域、不同树势的果树下,精准地取走了一份份土壤样本。
他的动作熟练而专注,仿佛一位医生在为病入膏肓的病人寻找病灶。
整个过程安静而凝重,只有采样工具与土壤摩擦的沙沙声,以及周围村民们忐忑的呼吸声。陈飞紧握的拳头里,已满是汗水。
几天后,检测报告出来了,结果比陈飞预想的还要严峻。
在村委会的临时会议室里,王教授指着投影屏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图表,语气沉重:“土壤问题,确实是核心。微量元素严重失衡,特别是关键的硼和锌,含量远低于正常值;有机质含量低得可怜,几乎可以说是‘土壤贫瘠症’;更麻烦的是,土壤中的有益微生物群落非常脆弱,生态链几乎断了。这样的地,就像一个大病初愈的人,虚不受补,你们施再多的化肥,它也吸收不了,反而加重负担。”
王教授给出了详细的改良方案,条分缕析,却句句都砸在村民们习惯了的生产方式上:“第一,必须立刻大幅度减少化肥使用量,转而增施我们特定配比的有机肥和微生物菌剂,先‘养地’再‘养树’。第二,在果树行间种植紫云英、三叶草等绿肥作物,它们能固氮、保墒、改善土壤结构,翻压后就是最好的天然肥料。第三,对那边问题最严重的十几亩坡地,我建议,壮士断腕,休耕一季,进行深翻晒垡,让阳光和空气杀灭部分土传病菌,彻底打破犁底层。”
最后,他也提到了长远之计:“要根除病根,长远看,必须考虑引进抗逆性更强、风味也更稳定的新品种。我们院里有几个不错的备选,但需要试验和适应期,无法一蹴而就。”
方案科学而清晰,但执行的现实压力却如山般沉重。减少化肥?来年产量要是大跌,这一年的收成怎么办?种植绿肥?需要额外的人工、种子和管理投入,钱和精力从哪来?
休耕?那更是直接意味着那一季颗粒无收,损失真金白银。会议室里议论纷纷,质疑和担忧像潮水般弥漫开来。
水生叔虽然因为专家的话不再公开拍桌子反对,但脸一直沉着,工作中明显带着情绪,偶尔会扛着锄头从正在播种紫云英的地边走过,嘴里嘟囔着:“净是瞎折腾,地里能凭空长出金子来?”
陈飞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他知道,光有理论和专家背书还不够,必须让大家看到实实在在的成功案例,亲眼目睹那条看似艰难的道路尽头,确实有更美的风景,才能统一思想,凝聚力量。
他决定亲自外出考察,去寻找那把能打开村民心锁的“金钥匙”。
他精心选择了两个目的地:一个是王教授推荐的、以生态农业闻名的“青山坳”基地;另一个是几百公里外、以种植高品质特色水果着称的“云顶山”合作社。
在“青山坳”,陈飞看到了令他惊叹的景象。这里的果园,与他熟悉的“桃源记”截然不同。脚下的土壤松软如海绵,富有弹性,踩上去几乎不留脚印。
行间种植的紫云英、苕子等绿肥作物生机勃勃,开着小花,仿佛给大地铺上了一层斑斓的地毯。
果园里设置了太阳能杀虫灯、粘虫板,负责人介绍说他们还引入了瓢虫、草蛉等天敌来控制害虫,几乎不用化学农药。
基地负责人,一位皮肤黝黑、目光坚定的中年汉子,告诉陈飞:“我们追求的不是一时一刻的最高产量,而是最稳定的高品质和土地的永续利用。刚开始那几年,产量下降,周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