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乡,停下。”
马鞭横空一拦。
那满脸血污的汉子吓得一哆嗦,本能地抱紧怀里的破烂包裹,浑浊的眼球死死盯着马背上的男人。
黑衣,骏马,美眷。
在这个人吃人的世道,这副行头就代表着麻烦。
“没钱!也没粮!”
汉子往地上狠啐一口带血的唾沫,
“要抢命有一条,别的没有!”
李策没说话。
他翻身下马,从马鞍旁摸出一块死面饼,硬塞进汉子手里。
“不抢你。”
李策语气平淡,
“前面雁门关破了,不是还有代州?代州刺史不管事?为何往南逃?”
汉子看着手里的饼,喉结耸动了一下。
他也没客气,狠狠咬了一大口,嚼都没嚼就咽了下去,差点噎死。
“咳咳咳……水!水!”
李策解下腰间的水囊递给他。
汉子灌了一大口,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代州?刺史?”
汉子抹了一把嘴上的水渍,眼睛里闪过一丝讥讽,
“小伙子,你是那大家族出来的少爷吧?”
“代州那群官老爷,早在三天前就把家眷送走了!剩下的当兵的,比胡人还狠!”
汉子手指颤抖地指着南边,眼眶赤红。
“进城要钱,出城要钱,过路要钱!没钱?那就拿命填!拿闺女填!”
“指望朝廷?指望那个坐在京城龙椅上的废物皇帝?”
“呸!”
“信他们,老子全家早就在胡人肚子里变屎了!”
汉子骂完,把剩下的半块饼往裤裆里一揣,踮起包裹,头也不回地钻进逃难的人潮。
“快回去吧!前面那是鬼门关,不想死就赶紧回头!”
风声呜咽。
李策手里拎着空荡荡的水囊,站在原地。
南宫月握着剑柄的手指有些发白,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李策的背影:
“陛下,这刁民辱骂君父,按律当斩……”
“杀他?”
李策转过身,眸底一片幽深,看不出喜怒。
“他骂错了?”
将水囊挂回腰间,李策的声音冷得像冰碴子。
“吏治崩坏,守土无能,敲骨吸髓。”
“百姓骂朕,是因为朕该骂。”
“若连骂都不让人骂,这大夏,才是真的烂透了。”
他重新翻身上马,动作利落如刀。
“走。”
“去看看这所谓的鬼门关,到底是谁给谁开的。”
……
十里外,黑风口。
这是一处险要的隘口,两边峭壁耸立,中间一条狭窄的官道,是北上南下的必经之路。
此刻,这里被人设了卡。
几根粗大的原木横在路上,几十个穿着大夏军服的兵痞,正耀武扬威地拦路收钱。
“没钱?没钱过去干什么?给胡人送菜?”
“那只鸡留下!还有那个包袱!”
“这一家子是奸细!带到后面去‘搜身’!”
..........
惨叫,哭嚎,皮鞭入肉的闷响,交织成一片炼狱图景。
关卡正中。
一个肥头大耳的校尉大马金刀地坐着,手里抓着一只油腻腻的鸡腿,脚边,正踩着一个不断抽搐的老人。
老人满头是血,胸膛凹陷,显然是不活了。
旁边,一个豆蔻少女被两个兵痞按在地上,衣衫已经被撕开大半,绝望的尖叫声凄厉刺耳。
“爹!!娘!!”
“喊什么喊?”
胖校尉吐出一块鸡骨头,淫笑着抹了一把嘴上的油,
“伺候好爷几个,是你这辈子的福分。这乱世,只有爷的裤裆底下最安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