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着,“磐石”不仅能在国防部内部活动,还能接触到如此级别的绝密情报。
他强压住激动,开始仔细研读这份报告。报告指出,日本陆军内部存在严重的“北进派”与“南进派”之争,海军则倾向于南下夺取资源。这种内部分歧,可能会导致日军在战略上出现犹豫和误判。
报告还特别提到,日本关东军与华北驻屯军之间存在矛盾,如果中国军队能利用这一点,在局部形成优势,或许能争取到宝贵的战略时间。
邓枫将这些内容牢牢记在脑中。这份情报的价值,不亚于一个集团军的兵力。
当他把文件放回原处时,发现蓝色标签的背面有一行几乎看不见的小字:“阅后三日内,有船离沪,可传。”
这是“磐石”在告诉他传递情报的时机。
墙上的时钟指向五点,吴主任准时敲门进来:“邓厅长,时间到了。”
邓枫合上公文箱,神色如常:“多谢吴主任。这些资料很有价值。”
“这是您的权限应得的。”吴主任接过箱子,重新锁进保险柜,“明天同一时间,您还可以继续来看。”
回到办公室,邓枫立即反锁房门。他坐在办公桌前,闭上眼睛,开始在脑海中整理今天看到的一切。江防的薄弱环节、弹药的短缺、德械师的现状、还有那份来自“磐石”的日军内部分析...
这些信息太过重要,必须尽快传递给组织。但怎么传?通过常规渠道风险太大,而且“磐石”明确说了“有船离沪”,这意味着要走海路。
他想起父亲邓文渊的商会。长沙商会在上海有码头,经常有货船往来于沪湘之间。如果...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厅长,陈部长让您过去一趟。”
陈部长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这位军政部长正在抽雪茄。见邓枫进来,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云帆,看了一下午档案,有什么感想?”
“触目惊心。”邓枫实话实说,“实际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要严峻。”
陈部长吐出一口烟:“是啊。所以校长才这么着急要整军备战。云帆,你的江防修订方案要加快,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
“我明白。”邓枫顿了顿,“部长,关于江阴要塞的防务,我有个想法...”
他简要汇报了利用江心洲设置前置阵地的构想,但隐去了今天下午发现的实际兵力不足的问题。
陈部长听得认真,不时点头:“思路是对的。你尽快拿出详细方案,我要向校长汇报。”
“是。”
从办公室出来,天色已暗。邓枫没有直接回官邸,而是让司机开到下关码头。秋夜的长江波涛汹涌,江面上渔火点点,远处有轮船的汽笛声传来。
他站在江堤上,望着漆黑的江面。三天内,有船离开上海。他必须在这之前,把情报送出去。
回到官邸已是深夜。邓枫在书房里待到凌晨,用只有组织能看懂的符号,将今天获取的关键信息加密整理。他不是写在纸上,而是记在一本普通的《唐诗三百首》里——用针尖在特定的字旁刺出微小的孔洞,组成密码。
做完这一切,他取出那枚铜钱,在指尖轻轻转动。冰凉的触感让他保持清醒。
“深渊...”他轻声自语。
这个代号真是恰如其分。他现在所做的,就是在这片深渊中,打捞那些能够照亮前路的信息。而每一次打捞,都可能让自己万劫不复。
但就像“磐石”在报告最后写的那行小字:“黑暗愈深,星光愈亮。”
他收起铜钱,吹熄油灯。书房陷入黑暗,只有窗外淡淡的月光,在地板上投下模糊的光斑。
明天,他还要继续扮演那个精明能干的作战厅厅长。但今夜,他是“深渊”,是在无尽黑暗中传递火种的潜伏者。
而那条载着情报的船,将在三天后驶离上海,驶向一个光明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