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是那个家族姓氏的延续,是第三代唯一的男丁,是所有希望与荣光的焦点。
而她呢?
她张甯,会站在哪里?
或许,她会安静地缩在某个最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手里端着一杯很快就凉掉的水,脸上挂着一副客气而疏离的微笑,像一个偶然闯入了别人家盛大堂会的、局促不安的远房亲戚。
或许,她会被那些她不知该如何称呼的、陌生的“亲戚”们,用一种夹杂着好奇、审视、与客套的目光,来来回回地打量。那些目光的背后,是心照不宣的认知——她是一个“外人”,一个与这个血脉相连的世界,毫无关联的、多余的存在。
又或许,她会在厨房里,在那些真正属于这个家的女人们的说笑与忙碌中,笨拙地、沉默地,帮忙择菜,或者洗碗。她的存在,不会有人刻意为难,但那种无声的、客气的排挤,那种将她视作透明空气的默契,会像一根根最细微的、看不见的冰针,从四面八方,绵密地刺入她的皮肤。
那里没有她的位置,没有她的声音,甚至没有一道真正为她停留的目光。
她只是她母亲再嫁时,不得不带来的一个“拖油瓶”。
一想到这些,彦宸的心,就像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攥住了,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那是一种混杂着愤怒、无力与极致心疼的、尖锐的钝痛。他为之精心策划的、那场盛大而完美的“双节合璧”,在此刻显得如此的滑稽,如此的不堪一击。他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他像一个傻瓜,只顾着在他们两个人的世界里,搭建那些五光十色的空中楼阁,却从未真正地、去触碰她那片被现实的阴影所笼罩的、冰冷的角落。
“那……那你不是会待得很难受?”他艰涩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他看着她,眼睛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心疼。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张甯的脸上,没有丝毫他想象中的委屈或难过。她甚至还对他宽慰地笑了笑,那笑容很温和,也很平静,像一潭被月光照着的、不起波澜的深水。
“还好。”她说,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其实你想多了,没那么复杂的。我在那里,不说话,少走动,多帮忙,就可以了。”
她端起桌上那杯已经彻底凉掉的蜂蜜柚子茶,轻轻地抿了一口,似乎是在润湿那因为说了太多话而有些干涩的喉咙。
“对他们来说,”她垂下眼帘,看着杯中那几片载沉载浮的柚子皮,继续说道,“我可能……也就是多一张嘴吃饭而已。而且,我也会干活的。洗碗,扫地,或者帮着烧火,总有能搭把手的地方。只要显得不那么碍眼,不那么像个吃白食的,大家面子上过得去,也就好了。”
她的话说得很慢,很清晰,每一个字都像一颗被磨平了棱角的石子,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
那份平静,那份仿佛在解剖一只与自己无关的青蛙般的、冷静的叙事,比任何声泪俱下的控诉,都更像一把锋利的、淬了冰的匕首,狠狠地扎进了彦宸的心脏。
他看着她,看着她那双清澈却不起波澜的眼睛,看着她那因缺乏血色而显得有些苍白的嘴唇,一种灭顶般的无力感,混合着滔天的愤怒与酸楚的心疼,在他的胸腔里疯狂地搅动、翻滚,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撕裂开来。
他伸出手,动作迟缓而又笨拙,像是在进行一场耗尽了全身力气的慢放。最终,那只微微颤抖着的手,轻轻地落在了她的头顶,用一种近乎于朝圣般的、珍而重之的姿态,缓缓地、温柔地,抚摸着她那柔顺如丝缎般的黑发。
他想说些什么,想说“别去了”,想说“我来想办法”,想说“我带你走”。可所有这些豪言壮语,在那个冷酷的、名为“春节团圆”的现实铁幕面前,都显得那么的苍白,那么的可笑。他什么也做不了。他甚至连一个让她可以不去赴那场“鸿门宴”的、正当的理由,都找不到。
张甯感觉到头顶那只温暖的手掌,以及那顺着发丝传递过来的、笨拙却无比真诚的安慰。她在心里,几不可闻地、轻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