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把它拆掉,从源头上,消除这个错误。或者,干脆就扔掉这团乱麻,对我们彼此,都好。”
拆掉吗?
张甯看着那个破洞,看着那些因为失去约束而蜷缩在一起的、断裂的线脚,眼神有些茫然。
是啊,拆掉它。
把这有一个半月的、笨拙的努力,全部化为乌有。把那些被赋予了颜色的记忆,重新打回一团混乱的毛线。这样,就不会有送不出去的尴尬,也不会有被嫌弃的风险,更不会有那个该死的、证明了她有多笨拙的破洞。
这是最理智的、最正确的选择。
“别!”张狂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而急切,“别听它的!不就是一个洞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的好主人,你听我说,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完美的东西!也没有完美的感情!你以为那只小狼崽子是完美的吗?他冲动,自大,有时候还傻得冒泡!你不也一样?你固执,嘴硬,心里想的跟嘴上说的永远是两码事!你们俩,都是有破洞的人!”
它一跃而起,跳到了张甯的肩上,用自己的小脑袋,亲昵地蹭着她的脸颊。
“所以,这条有破洞的围巾,才是绝配啊!”它的声音里,充满了蛊惑人心的魔力,“别补它!也别拆了!你就留着这个洞!等送给他的时候,你就酷酷地告诉他:‘喏,这是我织的,水平不怎么样,有个洞,你爱要不要!’他要是敢说一个‘丑’字,你就把它从窗户扔出去!他要是敢嫌弃那个洞,你就……”
“我就告诉他,”张甯突然开口,接过了张狂的话。
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的清晰。
她依旧举着那条围巾,目光却穿过了那个破洞,仿佛看到了彦宸那张傻气又执着的脸。
“我就告诉他,这个洞,是特意留的‘透气孔’。”
她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勾起了一抹狡黠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的弧度。
“免得他冬天戴着跑步,把自己给捂出痱子来。”
说罢,她不再理会那个破洞,也不再理会两只已经惊得目瞪口呆的猫。她找到了断裂的线头,用一种她自己刚刚发明的、极其古怪却异常牢固的方法,在那一行的末尾,打了一个小小的、像蝴蝶结一样的死结,将那个小小的“梯形”,永远地固定在了那里。
它不再是一个错误。
从此刻起,它是一个“设计”。
窗外,夜色深沉。
蚊帐之内,一灯如豆。
少女低着头,正用她那双能解开宇宙无穷奥秘的手,为她生命里那个唯一的、炽热的少年,编织着一条全世界最丑的、却也最独一无二的围巾。
肩上,那只黑猫惬意地打了个哈欠,将头埋进自己的爪子里,喉咙里发出满足的、轻微的呼噜声。
书上,那只白猫静静地看着她,碧绿的眼眸里,那片深不见底的忧伤,似乎被这豆大的、温暖的灯火,融化了那么一丝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