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传来细微却又清晰的声响。
那是刀刃在砧板上“笃笃笃”的、富有节奏的切菜声;是水龙头“哗啦啦”的、充满生命力的流水声;是油被烧热后,发出“滋啦”一声的、充满期待的爆响;更要命的,是那锅被重新加热的排骨汤,所散发出的、越来越浓郁的、霸道的香气……
那香气,像一只无形的手,温柔地、却又蛮横地,钻进她的鼻腔,缠绕上她的心尖。
那颗被她强行按进理智的冷水里、短暂蜷缩起来的心,此刻,就像一片被置于滚烫茶汤中的干枯茶叶,正在那温热的、充满了烟火气的声响里,不受控制地、固执地,一点一点地,重新舒展开它所有紧绷的脉络。那些刚刚被压下去的、发烫的情绪,又开始纷飞起来,像被炉火的热浪卷起的、细小的灰烬,在心底盘旋,飞舞,怎么也落不下去。
她的眼前,明明是一休哥机智的脸,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彦宸在卧室里,认真研究图纸时,那专注的侧脸。
她的耳边,明明是小叶子清脆的嗓音,心里回响的,却是他在搬动床架时,那憋红了脸的、沉重的喘息。
还有他拉着自己衣角时,那耍赖般的、小狗一样的眼神;他被自己亲了一下后,那副傻到家的、心满意足的笑容;以及他站在冰箱前,像个急于献宝的孩子一样,滔滔不绝地报着菜名时,那神采飞扬的、亮得惊人的眼睛……
这些画面,像走马灯一样,一帧一帧地,在她脑海里循环播放,让她坐立难安。
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的感觉,像一株悄然破土的藤蔓,从她心底最深处,慢慢地、执拗地向上攀爬,缠绕住她的四肢百骸。那感觉,不是汹涌的波涛,而是一股安静的、持续不断的暖流,让她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懒洋洋的,提不起半分力气,却又让她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她想去看一眼。
就一眼。
她想看看,那个总是有些吊儿郎当的少年,在厨房里,到底是一副什么模样。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无法遏制。
那不仅仅是好奇。那是一种混杂了心疼、感动、羞涩,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类似于“归属感”的东西,酿成的一杯温热的、甜得发晕的酒,让她整个人都有些微醺。
她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又缓缓松开。
不行,不能去。
去了,算怎么回事?像个监工的?还是像个等不及开饭的馋猫?
刚才在卧室里那份失控的窘迫,还未完全散去。她好不容易才重新建立起来的、那份属于张甯的、清冷的“安全防线”,怎么能这么快就亲手将它再次推倒?
可是……
可是,厨房那个小小的门口,像一个拥有巨大引力的、神秘的黑洞,正不由分说地,拉扯着她全部的注意力。而那个在里面忙碌的身影,就是这场引力风暴的中心。
她终于还是败下阵来。
她深吸一口气,像一个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兵,为自己的“出征”找到了一个听上去天衣无缝的理由。
她转过头,用一种极其自然的、充满了关怀的语气,对那个已经完全沉浸在动画片里的弟弟说:“小川,你上午水喝太少了,我去给你倒点水来,不然要上火的。”
刘小川的眼睛一秒都没有离开电视屏幕,完全沉浸在一休哥如何用智慧戏弄橘梗店老板和弥生小姐的情节里,只是心不在焉地“唔”了一声,权当是听到了。
很好。
张甯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个气。她从沙发上缓缓地欠身起来,动作刻意放得很慢,像是生怕惊扰了谁。她一步一步地,朝着厨房的方向退去,目光却始终牢牢地锁定着客厅里的弟弟,像一个正在撤退的、小心翼翼的特工。
直到她的后背,轻轻地、贴上了厨房冰凉的门框。
她飞快地、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对自己毫无察觉的弟弟,然后,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整个身子,像一条悄无声息的鱼,一个闪身,滑进了那个充满了烟火气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