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清亮得能照出人影的眼睛瞪着他。
那眼神里的潜台词,简直比用喇叭喊出来还清晰——
“我,不就是你最着名、最恶劣、至今还没能成功‘改过自新’的那个前科?”
彦宸瞬间就蔫了。他看着她那张写满了“你再接着辨”的脸,刚才还高涨的气焰一下子就灭了火。他有些扭捏地、小声地嗫喏道:“咱们……咱们这……不算。咱们,是两情相悦!革命情谊!”
“呸!”
张甯赏了他一个干脆利落的单音节,连带着一个嫌弃的白眼。但她嘴上虽然不饶人,手上的动作却很诚实,重新牵起了他那只无处安放的大手,牢牢握住。
这一个“呸”字,对彦宸而言,简直如闻仙乐。他知道,这就算是翻篇了。他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狗腿地笑着:“对对对,师父您说得对,是我觉悟不够高,没能深刻认识到自己的历史遗留问题。我检讨,我反省!”
张甯懒得理他这副贫嘴的德性,牵着他继续往前走。
好一会儿,张甯那清冷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一样,带着几分不经意的随意。
“不过说真的,”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目视前方,状似无意地问道,“我发现,你跟你那位新同桌,还挺聊得来的嘛。从见面开始一直到最后,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彦宸感觉自己背上的汗毛“噌”地一下就立起来了。
警报!一级警报!刚刚解除的危机,似乎有卷土重来的迹象!
“没有!”
彦宸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脱口而出,声音之大,把旁边树梢上的一只麻雀都惊得扑棱着翅膀飞走了。他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双手紧紧抓住张甯的肩膀,那张英俊的脸上写满了急切与真诚,仿佛下一秒就要指天发誓。
他斩钉截铁地否认,声音大得像是在宣誓,“绝对没有!我跟她没什么好聊的!师父!我跟你才聊得来!我跟你最聊得来!纵观古今,横贯中西,没有任何人比我们更聊得来了!
看着他这副如临大敌、恨不得把心都剖出来自证清白的紧张模样,张甯心里那点刚刚才升起来的、若有似无的飞醋,瞬间就被巨大的、难以抑制的笑意给冲得无影无踪。
这个傻瓜。
她强忍着上扬的嘴角,故意板起脸,将目光从他那张写满了“我很乖”的脸上移开,投向远方,做出一副忆往昔峥嵘岁月的、带着几分怅然若失的模样。
“是吗?”她的声音悠悠的,像一阵捉摸不定的风,“我怎么记得,我刚被分配坐你旁边的时候,你就跟我说了……区区几句话?”
彦宸这下不干了。
他感觉自己积攒了数月的“委屈”,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合理申诉的突破口。他松开她的肩膀,转而拉住她的手,脸上那副急于辩解的表情,瞬间切换成了“悲愤控诉”。
“你还说!”他的声音都拔高了八度,“宁哥!天地良心!那天我一共跟你说了四句话!整整四句!”他伸出四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生怕她记不清楚。
“第一句:‘你好,我叫彦宸,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满分的热情和友善,对不对?”
“第二句:‘你是张甯同学吧?你好……’,这是在确认身份,充满了对新同学的尊重,对不对?”
“第三句:‘我听说你成绩是全班最好的,我以后就向你学习了!’,表达了我想积极上进的决心,充满了对学霸的敬仰,对不对?”
“第四句,看你半天不理我,我又小心翼翼地问:‘你不想和我说话啊?’,充满了卑微的、试探性的关怀,对不对?!”
他一口气说完,脸都有些涨红了,像是要把那天自己所有的心理活动都当庭复述一遍。然后,他学着她当时的样子,微微扬起下巴,眼神睥睨,用一种拽得二五八万的、欠揍的语气,总结陈词:
“然后!你就回答了我一个字!”他伸出一根手指,用力地点了点空气,“还是用鼻子说的:‘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