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前他从那家初创公司失业,家里的氛围就像拉满的弦,她从不在他面前提房贷催缴单,也从不问他每天早出晚归究竟去了哪里,只是默默把菜里仅有的几块肉都夹到他碗里,自己扒着白饭就着青菜吃。
“是……工作的事吗?”苏晴抬头看他,睫毛很长,像两把小扇子,眼底带着小心翼翼的关切。她的手指捏着饭勺,指腹因为常年做家务,有点粗糙,指甲盖是浅浅的粉色,没有涂指甲油。
“算是吧。”林舟避开她的目光,扒了一大口饭。饭粒有点干,噎得他胸口发闷,他端起冬瓜汤喝了一口,汤里有淡淡的盐味,还有一丝虾皮的鲜,是他熟悉的味道——从大学时合租的筒子楼,到现在的出租屋,苏晴的手艺一直没变,简单的菜总能做出家的味道。
那天晚上,林舟睡得很不安稳。半梦半醒间,总觉得有人在摸他的额头,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苏晴坐在床边,借着窗外的月光,正轻轻抚摸他的眉毛。“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心尖,“要是实在不行,我们就把房子卖了,回老家也挺好的。”
林舟的心猛地一揪,翻了个身,把她揽进怀里。她的身子很软,带着淡淡的薰衣草香味——那是超市打折时买的洗发水,一瓶才十五块,能用大半年。“别瞎说,”他把脸埋在她的发顶,声音有点沙哑,“我能解决。”他没说,其实他偷偷查过老家的房价,就算卖了现在的房子,回老家买一套小的,剩下的钱也不够养孩子;他也没说,昨天去面试时,面试官看他的简历,眼神里那毫不掩饰的嫌弃——“都快三十了,还没个稳定工作,还敢要这么高工资?”
第二天清晨六点,天还没亮透,窗外是灰蒙蒙的鱼肚白,小区里已经有了动静。楼下的早点摊支起来了,油锅“滋啦”一声,飘来油条的香味;清洁工推着垃圾车走过,铁桶在地上摩擦,发出“吱呀”的声响。林舟醒了,苏晴还在睡,眉头微蹙,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似乎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他俯身,用指腹轻轻抚平她眉间的褶皱,鼻尖蹭到她发顶的薰衣草香,心里忽然安定下来——不管怎么样,他还有她,还有肚子里的孩子,不能就这么认输。
他轻手轻脚地起床,走到衣柜前,打开最里面的抽屉,拿出那件唯一的深色西装。西装是他毕业时买的,藏青色,当时觉得贵,咬了咬牙才买下,如今袖口已经磨白了,内衬靠近腋下的地方,还有一个小小的破洞,是上次面试时不小心勾到椅子扶手弄的。他找出熨烫板,插上电,蒸汽慢慢冒出来,氤氲在清晨的微光里。熨烫时,蒸汽扑在镜片上,凝成一层白雾,模糊了他的眼睛,也模糊了西装上的褶皱。他摘下眼镜,用袖口擦了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角有了淡淡的细纹,胡茬没刮干净,显得有些疲惫,但眼神里却多了几分坚定。
出门时,苏晴还没醒。他在她额头亲了一下,留了张纸条:“早饭在锅里温着,别忘吃。”走到楼下,他买了两个肉包,一边走一边吃,肉包的油渗进塑料袋,蹭得手指有点黏。坐地铁时,人很多,他被挤在中间,周围是各种各样的味道——汗味、香水味、早点的味道。他看着窗外,风景一点点从老城区的矮房变成新区的高楼,心里的期待和忐忑也越来越强烈。
未来科技的写字楼矗立在城市新区的核心地带,像一座用玻璃和钢铁堆砌的巨人。玻璃幕墙反射着朝阳的金光,刺眼却又让人向往。林舟站在楼下,理了理西装领口,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有青草的味道,还有远处工地传来的水泥味,是城市发展的味道,也是希望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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