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北疆东南,渤海郡最北端,一片荒凉而崎岖的海岸线。
春寒依旧料峭,海风裹挟着咸湿的水汽和未散的寒意,吹得人脸颊生疼。
一行十余人,牵着马匹,沿着嶙峋的礁石与偶尔出现的狭窄沙滩,艰难地跋涉着。
为的是赵千钧与陈沧澜。
赵千钧一身便于行动的劲装,外罩防风斗篷,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前方的海岸、山势与海面。
陈沧澜则穿着他那身半旧的皮袄,海风吹乱了他花白的鬓,他却毫不在意,反而深深呼吸着这熟悉又陌生的气息,眼神专注地评估着每一个可能的海湾与岬角。
齐老三走在陈沧澜身侧稍后,不时指着某处水域,用带着浓重胶东口音的话语低声解释:“……那边看着平,水下有暗礁群,退潮时能露头……这片沙滩往外半里,水突然就深了,能走大船,但没遮没挡,西北风一来,浪头能拍上崖……”
队伍中还有两名公输衍的亲传弟子,带着简易的测量工具和图纸,不时停下来,用类似“矩尺”
的工具测量坡度,在皮纸上勾画地形。
另有四名精悍的护卫,警惕地散布在队伍四周,他们既是保镖,也负责携带部分补给和记录沿途现的可用资源(如淡水、树林)。
这是刘睿亲点的“港址勘察小队”
。
时间紧迫,目标明确: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于北疆控制区或影响力可达的东南沿海,寻觅一处最符合要求的天然良港,作为未来水师的摇篮与巢穴。
一行人已沿着海岸线断断续续勘察了四日,考察了七处可能的地点,但总有不尽如人意之处。
要么是湾口过于开阔,难以防御风浪与外敌;要么是水深不足,或暗礁密布;要么是缺乏淡水水源;要么是地形过于平坦,无险可守,且离内陆太远,后勤难以保障。
气氛有些凝重。
即便是最熟悉这片海域的齐老三,也开始挠头:“赵将军,陈总管,这一带俺熟的就这些地方了。
再往南,就靠近登州水师的巡逻范围,还有几个海寇常去歇脚的小岛,不太平,也容易暴露。”
陈沧澜眉头紧锁,摊开一张粗略绘制的海岸草图,上面标注了已勘察的七处地点及其优缺点。
“赵将军,依我看,‘黑石坳’(第三处勘察点)水深和避风尚可,但入口处有两块犬牙交错的礁石,行船风险大,且内陆纵深太浅,无展余地;‘月牙湾’(第五处)地形隐蔽,有淡水溪流,但湾内水浅沙淤,需大规模疏浚,且海底多为流沙,建设稳固码头基础耗力巨大……”
赵千钧沉默地听着,目光却投向前方一片连绵的、植被稀疏的丘陵山地。
那里海岸线向内凹进一个巨大的弧度,但因为视角和丘陵阻挡,看不清内部具体情况。
“齐老三,前面那片山后面,可有海湾?”
齐老三眯眼望了望,犹豫道:“那片啊……本地人叫它‘老龙脊’,山势陡,靠海那边多是悬崖,路很难走。
山后面……好像是有个湾子,但入口特别窄,像被山夹着,里面啥情况,俺也没进去过。
老一辈有传说,说那里是海龙王打盹的地方,有去无回的。”
“有去无回?”
陈沧澜目光一凝,“是水情险恶,还是有别的说道?”
“都说里面漩涡暗流多,进去的船出不来。
也有说那山里有瘴气,进去的人会迷路。”
齐老三摇摇头,“反正没人愿意去,打渔的也绕着走。”
越是人迹罕至、传说诡异,反而越可能符合“隐蔽”
的要求。
赵千钧与陈沧澜交换了一个眼神。
“去看看。”
赵千钧果断道,“既已至此,不能放过任何可能。
传说中的险恶,有时只是因为不了解。”
队伍转向,朝着那片被称作“老龙脊”
的丘陵山地行进。
果然,靠近海岸的山路异常崎岖,几乎是在岩石缝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