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令状一立,整个院子的空气都凝固了。
赵铁根那双浑浊的老眼,在他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难得地亮了一下,旋即又暗了下去。
林川没再多费口舌,蹲下身,捡起一根烧黑的木炭,就在院子中央的黄土地上画了起来。
他画得很认真,线条歪歪扭扭,但结构却异常清晰。
一个长方形的火膛,旁边是一个与之分离、但由通道连接的、顶部呈弧形的熔炼室。
“这……这是啥玩意儿?”
年轻的学徒张大山凑过来看,满脸都是问号。
赵铁根背着手,远远地站着,嘴里叼着他那宝贝烟杆,眼角的余光却死死锁在地上的图样上。
“炉膛跟化铁的池子分家?这火还能拐着弯儿进去不成?”
李瘸子拄着一根铁棍,看得直摇头,“我打了半辈子铁,没见过这么修炉子的。”
赵铁根终于按捺不住,走过来,用脚尖点了点地上的图,烟杆锅子几乎要戳到林川的鼻子上。
“小子,你画的这是个乌龟壳吧?火在底下烧,热气往上跑,你那铁疙瘩放在旁边,能化成铁水?我老赵名字倒过来写!”
“热气不是往上跑,是会反射。”
林川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炭灰,指着那个弧形的顶部。
“这个拱顶,就像一口倒扣的锅。
火膛里的热量冲过来,撞到这个顶上,就会被压下去,集中到旁边的熔炼池里。
这样,火焰不直接接触铁料,但温度却比直接烧要高得多。”
他这番话说得又快又清楚,赵铁根几人听得是云里雾里。
反射?
这是个什么词?
听不懂,但好像又有点道理。
林川没给他们太多琢磨的时间,直接开始分派任务。
“张大山!”
“到!”
“你带两个人,去后山那个朝阳的山坡,挖那里的红黏土,颜色越深越好!
再把院里那几个破水缸全都给我砸了,把碎片混进黏土里。”
“啊?所长,砸缸干啥?那还能存水呢。”
张大山一脸肉疼。
“缸是烧过的,耐火。
混进去,就等于给泥巴加了骨头,烧不裂。”
林川解释道,“李师傅,你带人去河边,多淘点石英砂回来,要白的,亮晶晶的那种。”
他又看向小猴子。
“你小子身手最利索,再去刮些松香回来,越多越好。
另外,找些牛筋、烂麻绳,都拿来。”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赵铁根身上。
“赵师傅,最要紧的活儿,交给你。”
他指着图纸上的拱顶,“这个炉顶,要用铁条做骨架支撑,不然会塌。
还有炉门,需要结实的铰链。
院里那堆废铁,你看着用,三天之内,我需要八根铁肋条,一套炉门合页。”
这个任务,等于把整个炉子的“龙骨”
都交给了赵铁根。
这不仅是信任,更是考验。
用那些锈蚀弯曲的废铁,锻造出能承受高温的规整肋条,这手艺,整个根据地怕是也找不出第二个人。
赵铁根吧嗒了两下烟嘴,没说话,转身走到那堆废铁旁,提起一把八磅大锤掂了掂,算是接下了活儿。
一声令下,死气沉沉的修械所,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滚油的热锅,瞬间沸腾。
挖土的挖土,砸缸的砸缸,淘沙的淘沙。
小猴子蹿上树,灵活得真像只猴子。
院子正中,赵铁根赤着膀子,露出一身疙瘩肉,抡圆了锤子,“当!
当!
当!”
地砸向一块烧红的铁料。
火星四溅,汗水顺着他黝黑的脊背往下淌。
这番热火朝天的景象,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后方。
不少休整的战士和附近的老乡都跑来看热闹。
当他们看到院子里那个半埋在地下、用泥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