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刺骨的疼。
林川猛地睁开眼，呛人的硝烟味和浓郁的血腥气瞬间灌满了他的鼻腔。
眼前不是他熟悉的天花板，而是灰蒙蒙、阴沉沉的天空，耳边是“砰砰砰”
的枪响和“轰隆”
的爆炸声，还有各种他听不懂的、声嘶力竭的日语嘶吼。
“我……在哪？”
他想撑起身体，却现自己正趴在一道浅浅的土沟里，身上穿着一套灰扑扑、满是破洞和泥污的军装。
身下是潮湿冰冷的泥土，混杂着某种令人作呕的腥臊气。
土沟里挤满了人，一个个面黄肌瘦，眼神却像狼一样狠。
他们手中的武器，是林川只在博物馆里见过的“老套筒”
——汉阳造步枪。
“林秀才！
什么愣！
把头低下，鬼子的歪把子正盯着这边呢！”
一只蒲扇般的大手狠狠将他的脑袋按了下去，一颗子弹几乎是擦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带起的劲风让他汗毛倒竖。
林川的心脏疯狂地擂动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荒诞到极致的错愕。
林秀才？
歪把子？
他下意识地看向那只大手的主人，一个满脸胡茬、眼窝深陷的老兵。
再看看周围的环境，这破败的战壕，这简陋的武器，这灰布军装……
一个让他为之颤抖的年份，猛地撞进脑海。
1937。
“我……我他娘的穿越了？”
作为二十一世纪军工专家兼资深军史爱好者，他做梦都想回到过去，给当年的先辈们送去哪怕一门喀秋莎。
可当这一切真的生时，林川只想指着老天爷的鼻子破口大骂。
开什么国际玩笑！
这可不是游戏！
子弹真的会杀人！
“哒哒哒……”
不远处，一处临时堆砌的机枪阵地喷吐着火舌，那是阵地上唯一的一挺捷克式轻机枪，但很快，它就哑了火。
“机枪手！
机枪手怎么了！”
一个像是干部的人焦急地大吼。
“政委！
枪管打红了！
没法换！
备用枪管早就打废了！”
“狗日的小鬼子！”
老兵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他们的火力太猛了！
兄弟们，给老子狠狠地打！
不能让鬼子冲上来！”
林川顺着老兵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几十米外的田埂上，一挺日军的大正十一式轻机枪，也就是俗称的“歪把子”
，正用它那标志性的弹斗，疯狂地向这边倾泻着弹雨，压得所有人都抬不起头。
“不能跟它对射！”
林川几乎是脱口而出。
作为一个军工专家，他太清楚这玩意儿的德性了。
虽然供弹设计奇葩，精度也差，但持续火力在战场上就是王道。
“那你说怎么办？！”
旁边一个年轻的战士红着眼吼道，“再不压住它，俺哥就要被鬼子……”
话音未落，那个年轻战士的哥哥，一个正试图从侧翼匍匐前进的士兵，被一串精准的子弹扫中，身体猛地一颤，便再也不动了。
“哥！”
年轻战士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竟不顾一切地站起身，拉动枪栓就要冲出去。
“回来！”
老兵一把没拉住。
“砰！”
又是一声枪响，年轻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前后不过几秒钟，两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
林川的脑子“嗡”
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
书本上冰冷的伤亡数字，此刻化作了温热的鲜血，溅在他的脸上。
历史的厚重与残酷，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